问题,再多说一句只会让她更难过。虽然不知道姨妈难过的是什么,但从这一刻起,昨天两人在流花湖边发生的争执就翻篇了。金星回过神来很不是滋味,如果卡在她俩之间的那块石头就是掉进她眼里的睫毛,那就这样原谅她,有点太轻易。她甚至有点后悔,刚刚看到她哭就急了,忘了还在生气。最后她轻轻地对自己哼了一声,还是太年轻,对待中年人太沉不住气。

这一趟出行是本次行动路况最复杂的一次,高铁转大巴再打车,从三线城市先到县里,然后又转到了一个镇上,最后目的地是小山村。没有酒店,招待所也没有,四个人也顾不上许多,直奔乡村小学。根据蒋美意的可靠信息,杨扬目前在这里当支教老师,学生们大多是留守儿童。

山路有点坑洼,能走汽车,司机是本地人,熟悉路况一路连续拐弯,翻山越岭转悠颠簸。两个中年人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土路,两个年轻人更从未经历过,四个人被有点头晕目眩、金玉衡脸色苍白紧闭双唇,但凡张开嘴她都怕自己吐出来。金岱渊感慨万分,幸好姐姐劝自己先睡好养足精神,不然肯定撑不下来。

司机倒是早已习惯了本村路况,见到她们四个很稀奇,问他们去村里的小学校做什么。金岱渊说,来找杨扬老师。一听到杨老师,司机就打开了话匣子,问她们是不是杨老师的朋友。金岱渊说是。司机兴奋地说:自从杨老师来了,村里的孩子算是有福了。

村里至少有七八个孩子在她那搭伙,都是爷爷奶奶年事已高的孩子,或者身体特别弱的孩子,每天中午都至少能吃上一个鸡蛋。她白天教文化课,晚上带孩子们看书,教他们写诗,做各种有趣的手工。夏天带孩子们晚上去看萤火虫看星星,冬天她自费买装热水的暖手宝,给每个孩子都发一个。去年圣诞节,她让孩子们一起弄了棵圣诞树,是太阳能星星灯的,晚上放在小操场上,特别漂亮。她还给孩子们每人都准备了圣诞礼物,有的是一双漂亮袜子,有的是一双漂亮手套,还有的是洋气的小帽。

“我们村其实不算穷,日子还行,就是大人们都得出去打工,过年才回来一次。娃娃们跟着爷爷奶奶,有些老人自己都不太利索,做饭也就做得不好吃。有些老人天天泡在麻将桌上,或者刷手机短视频,根本没心思带孩子。以前也每年都来支教老师,人也都不错,但大部分都待不久,就是下来锻炼一下很快就回去了。只有杨老师,每个月工资都不够她给孩子们花的,听说她爸爸去世前是市里边的领导,到底还是家教好啊,这老师跟老师就是不一样。”司机对杨老师简直赞不绝口。

“那她多久回家一趟?我是说,回城里。”金岱渊打听道。

“她不回,过年才回。大人们回来了,孩子们有人陪了,她才回家。平时,她妹妹经常来看她。她妹妹挺漂亮的,跟她长得完全不一样,可能一个像爹,一个像妈吧。”司机自顾自地说。

金岱渊看了金星一眼,妹妹?蒋美意的信息里,她是独生女,按说以她的年纪,爸爸又是领导干部,超生是不可能的。

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后,车也变得灰扑扑的,终于在一座不大的乡村小学门口停下,司机热情地帮忙拎完行李,说这单他不收钱了,能帮杨老师送几个朋友,也算他的一点心意。

四个人进入校门时拖着程度不一晕车的身体和行李。正想找人问问杨扬老师住在哪里,一个正在小操场上翻晒红薯干的高个子短头发女人,一手扶着腰直起身来,一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问:你们找谁?

这个女人没有遮阳帽没有墨镜,身上是最简单的纯棉质地无任何图案的蓝色 T 恤和牛仔五分阔腿裤。四点多的太阳像已经没落却依然强撑的黑道大佬,豪迈地释放着金色光箭。她逆着光站在那里,微微的胸部,宽而平的肩膀,大大方方地望着四位陌生人,声音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