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衡补了一句,“是莫言总结的,还是男人看男人更全面。”
金岱渊面有释然,“那我也没吃什么亏,还节约了很多时间。”
金玉衡望着车窗外快速退后的风景,“但如果不经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他们其实没什么意思。一开始每一个都挺有意思的,但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现在想想,你说得对,我浪费了很多时间。”
“那你说这个杨扬,既有高学历,又有好工作,还有好老公,为什么离婚后,还要跟李长庚再婚呢?”金岱渊忧心忡忡地问,因为这是她发现的,唯一一个能真正适合婚姻的,各方面都跟李长庚相配的女性。
“我们还是把这个问题留给她自己来回答吧。这一次,我们就按照蒋美意说的,打直球,直接找她问。”金玉衡想要结束这个讨论,从包里翻出个蒸汽眼罩递给金岱渊,“要不要眯会儿?我们精神足足地去见这个女人。”
金岱渊本不想睡觉,但听完这句话接过了眼罩,拆开戴上,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头搭在姐姐肩上。金玉衡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妹妹的头,生怕把她惊醒,她其实很累,一想到回北京就还要找房子搬家就更累。爸爸说的是对的,一个女人老了,居无定所,没有自己的家,不是不能过,只是会很麻烦。
事实上金玉衡昨晚就开始在中介 APP 上开始看房源了,但大部分以为年轻人服务为主的中介公司,对租房年龄已经有限制,北京的很多大中介都不租给 40 岁以上的人。她这个岁数要找到合适的房源不容易,搞不好还得借金星的名义。还没到 50 就已经不受欢迎了,退休之后呢?谁会愿意租房给独居老人?所有房东都会怕老人死在家里,好端端的房子变成凶宅。另外租金也是一件可怕的事,积蓄所剩无几,而她已经到了延迟退休的年龄层。在网上查过很多帖子,算过自己的社保余额和工龄之后,发现即便现在省吃俭用继续交社保,未来到手的退休金可能每月只够北京郊区一居室租金。生活怎么办,衣服可以再也不买,但吃什么喝什么,出门只刷老年卡吗?
自媒体越来越难做,她能做的内容也都做过了,金星只知道她情感账号,并不知道她曾经失败过的美妆账号、穿搭账号。曾经她乐观地幻想过,如果能做出三个靠谱账号,等于打了三份工,能赚三份工钱。但事实上她做的视频质量也不差,却都起不来号,而且这两个赛道也越来越卷,拼氪金她拼不过蒋美意这样实力雄厚的,拼脑洞拼不过年轻人和更年轻的 10 后,拼速度也干不过那些能爆肝又懂 AI 技术的年轻人。坚持了一年多,收获的只有挫败,不得不放弃。坐在一排的四个人,只有她已经无心继续这趟行程,却又不想立刻离开,待在这里是一种逃避。如果这逃避对家人还有用,那很好。一旦回到北京,一切可能都没有意义。
或许在还没完全变老变衰弱需要人照料之前死掉,是不错的选择。金玉衡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放弃这失败,放弃这游戏,放弃这 ID,肯定不会比肉眼可见的下坡路要好。这不是摆烂,就是不玩了。只要在生前再多陪陪家人,帮她们解决一点实际问题,就不算枉来一趟人间。写份遗嘱,把衣服首饰包包留给金星,然后找个深山老林,归于尘土,不必浪费丧葬费。如果有来世,也不必做人,做一棵树,一只鸟,一尾鱼,一只蝴蝶都很好。
“姨妈,你怎么哭了?”隔着过道的金星,伸长手拉了拉金玉衡的衣服。
金玉衡回过神来,克制住发紧的嗓子,摇摇头,“睫毛好像掉眼睛里了。”
“我帮你看看?”金星说。
“没事,哭一哭眼泪就把它冲出来了。”金玉衡难看地笑。
金星没再继续说话,她能看出来什么,姨妈也看出她看出来了。但她们都不想让对方更尴尬,姨妈的笑已经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