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会想骂脏话吧。
全世界的男人就这样喝了几千年,人类命运的权柄就掌握在这样的人手里。这一刻,杨扬才懂爸爸为什么早早就说女儿不一样,不能跟儿子一样陪自己喝酒。是不能,她绝不可能豁出命去陪爸爸喝酒。
后来胡晋生恋恋不舍回到座位,刚往嘴里塞了口菜,咣当一声倒在桌上。
时近春节,那晚本来杨洋要去加班照顾孩子们,是杨扬爸让她跟另外两名同事一起把胡晋生送去了医院。救护车上,胡晋生突然坐起来,哇哇大吐,咖啡色的带着浓烈酒精味道的呕吐物喷了一地,溅到了杨扬的裤子上。她吓得赶紧往后躲,医生冷静地说:别担心,是胃出血。
那晚杨扬熬了个大夜,胡晋生被安排进入急救病房,另一名男同事留下照看。杨扬回到家已经快四点,身上满是浓重的酒味,她把那条染了呕吐物的新裤子给扔了。父亲半夜也不睡,拉着她问长问短,全是小胡怎么样怎么办。这令她更烦,就是从那夜起,她开始讨厌父亲。不对,确切地说,开始讨厌男性。如果父亲想要的就是胡晋生这样的儿子,那好吧,那父亲也不是她想要的父亲。
平心而论,杨扬的父亲算是个负责的父亲。母亲早逝,这么多年他不再婚,纵然经常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但他全都以女儿为由给拒了。当稳了单亲爸爸,也走稳了仕途。这是他的人设,也是他选择的人生,他要在仕途上尽可能地走远一些,攀登得更高一些。女人、女儿,在他的价值排序中从来都是在后面的,一切都要为了他的事业铺垫,他不会走错半步。这样的父亲不会有太多亲情,但也不会对他过于失望,因为太了解他,所以知道他的底线和上限。
为人处世上,父亲永远体面,从未令杨扬蒙羞。甚至从未打骂过杨扬,有任何家庭问题,他会把她像下属一样叫到跟前,认认真真地分析,斟酌字句,不让幼小的她听不懂,也不会伤害她的自尊。此外零花钱是管够的,杨扬从没操心过这方面的问题,培训班寒暑假都能上,成绩别太差就行,爸爸可以兜底。好在杨扬并没有太差,她甚至很想争口气,证明给爸爸看,她是值得父亲多爱一点的女儿。只是日常照顾的责任变成了福利院阿姨们的分担,她跟着一起吃饭,阿姨们陪着她写作业,带她去买内衣内裤,甚至卫生巾。一切需要母亲参与的角色,父亲都巧妙地利用职务之便让下属们分担了。小时候的杨扬因为多了许多福利院的玩伴,不以为然。
可以说,杨扬在家里就像个永远不会失业的小员工,当爸爸的女儿就是端上了真正的铁饭碗。但这样就够了吗?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欲壑难填?对,欲壑难填这个词是她上初中看小说时见到,立刻跟自己联想起来。不缺吃不缺喝,不挨打不挨骂,也不像同学家爸妈闹离婚,还不满足吗?那些福利院的孩子们,只能共享阿姨们的照顾,只能住集体宿舍,从未有真正的私人空间,连爸妈是谁都不知道。有些孩子还残疾,有着这样那样的疑难杂症,他们不痛苦吗?自己已经够幸福了,因为父亲偏爱一个自己工作时送出去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敢磕头敢喝酒,就吃醋?是格局太小还是不知足,中国人的传统教育里,总是要教育大家懂事。可杨扬觉得自己已经很懂事了,她也不知道错的是什么。
那时候福利院这种编制,不像现在这么矜贵,只是个普通的铁饭碗,算铁饭碗里的小众赛道。胡晋生以绝对的学历优势、绝佳的好人缘、绝妙地所有人都见到的跟杨扬父亲的关系,以入职一年多的履历就得到副主任的职位。杨扬当时有点服气又有点不服,服气的是前两样,她没话说,不服的是父亲对他的态度。难道说,仅仅因为自己是父亲的女儿,反而吃了大亏,一辈子再踏实肯干都没前途了?公布结果的那天,她回家跟父亲大闹一场。
“你别急啊,要沉住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