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太常为掌珠题写墓志铭。
主人见他身旁跟了一个面生女孩,讶问:“这位……是欧阳小娘子?”
心道欧阳公貌虽寝陋,女儿倒生得秀气。
欧阳询道:“此乃老夫徒弟。”
苏君心领神会,忽触及心中隐痛,望向与早逝爱女年龄相仿的李惜愿:“小娘子可要食些糕点?”
“不用不用,我才用过日中食,腹中尚饱。”她固然是个吃货,也知自己今日是来学习,分得清此刻的场合。
苏君颔首,领二人步入前院空地,揭开一块覆布,一面未经雕琢的石碑已躺卧于此。
彼时刻石需经三道工序,为撰文、书丹与勒石,书丹即为以朱笔于碑石书写,以便工匠镌刻。
欧阳询文稿早已提前写就,苏家主人览后亦颇满意,于是净手备墨,李惜愿赶紧乖巧站于一旁,屏息静观他落笔。
“虚拳直腕,指齐掌空,毋论动笔抑或收笔,笔锋皆需藏而不露,以含蓄为要。”初蘸墨时,欧阳询为她讲解。
动笔之后,他便心无旁骛,一切均由她独自领悟。
袍袖之下,风云际会,纵横跌宕,气象万千。
女子玉华,盖洗马苏君之季女也。
瑶姿外照,蕙性内芳,既娴习于图史,且留连于音律。夫何美质,降年不永,竟致夭殁,春秋十有五焉。
纵内敛如欧阳询,亦不免为之嗟叹,待他书毕洗笔,忽听身后似有隐忍压抑的抽气声。
他诧异旋身,却见女孩眸色泛红,默默酸了眼眶。
“你为何而哭?”老者问。
李惜愿摇首不语,垂下脑袋:“没甚么,眼睛里进飞蝇了。”
待主人千恩万谢送客出府,视见苏君夫妇俱已自视线远离,她方揉了揉忍泪许久的瞳目。
“方才老夫唤你为何不答?”欧阳询顿住上马的脚步,转首望向她。
“我不想让主人和娘子听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