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头顶一点雪色的雄鹰,如她未视错,常伴随李元吉四处游猎。
须臾,人?声自山径间渐渐放大,钻入她耳中。
“届时大哥骗他来?府中做客,趁机将他结果,我便将他手下众将以打猎未由?引至此?地,一个不留杀之。”
那人?声嗓咬牙切齿,又与身边人?道:“万彻,你便负责带兵前去他府邸,将他家小一个不留斩草除根,不予阿耶半分后?悔余地。”
“还有文学馆那帮舞文弄墨的学士”他愤恨难消,“必须悉数清洗,省得大哥心慈手软,也不惧他们心念旧主。”
李惜愿蹲身藏在茂密林间,瞥着李元吉与身旁貌似薛万彻的男人?经过,三人?相隔百步远,李惜愿稍稍放松,暂时不必担心那二人?会发现。
孰料,两条半人?高的猎犬一瞬间如风般跑上山来?,似闻到甚么诱人?之物,凑于李元吉跟前,仰脖激跃喘息。
“去去去,莫来?烦扰。”李元吉扬手驱逐。
那两只猛犬却置若罔闻,仍围着他,不停甩动尾巴。
“滚,你们自去寻吃食。”李元吉厌烦至极,摆手呵斥。
两犬骤然得了允许,鼻尖一阵嗅闻,忽地,撒开足蹄,竟直直往少女所在灌木丛方向冲来?。
完也。
李惜愿浑身惊惧,幸好反应快,回身便向山下疾奔,她从未跑得这般快过,满心里只有对求生的渴望,将身后?猛犬远远抛下。
“是李六!”李元吉闻这边响动,眼目一撇,顿时冒出精光,兴奋高叫。
前夜的屈辱顷刻漫过脑海,罔顾人?伦的他已然忘却了道德与血缘,竟欲将亲妹杀害,他叫嚣着鼓动身畔的男人?,扭头示意:“万彻,我们速追!”
远方李惜愿狂奔不止,穿越密林之间,找着了自己停留山下的雪骓,飞身上马,夹紧马腹,雪骓呼啸一声,往宫城疾驰。
身后?二人?二犬亦上马追逐,眼见她骑得快,李元吉大叫:“万彻,挽弓射她!”
薛万彻伸手取箭,搭上利矢,两手拉开弓弦,此?乃他成千上万次重?复过的动作,却于此?刻,心念猝偏。
“嗖”一声,箭矢风驰电掣般穿透半空,不歪不倚,正中那马尾部。
李惜愿察觉雪骓速度减缓,当机立断跳下鞍,拍拍马背,呼道:“快,快去报信!”
雪骓深通人?性,强忍股间箭伤疼痛,用尽所剩力气,迈蹄朝远处驰去。
她拔足继续跑,耳畔秋风啸卷,脚下黄叶翻飞。
没有人?来?。
不会有人?来?。
「你必须信任自己能够解脱出牢笼外,倘能如此?,在无?人?来?时,你便不会再有绝望。」
但她有自己。
那便足够了。
两只恶犬仍紧追不舍,李惜愿掐紧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脑际回忆长安城离此?地最近的官署。
惟有公堂之地,方能从李元吉手中庇佑她。
她来?不及回家了。
此?时此?刻,对长安的熟悉救了少女,这座城的片砖片瓦,坊间僻壤,悉被挚爱家乡的她牢记心底。
又于生死存亡之间,电光石火般,涌入她的记忆。
她自幼在长安长大,岂会遗忘。
是了,是位于城东延兴门旁的雍州牧衙!
“你为何?放她一马!”察出薛万彻手下留情,李元吉勃然大喝。
男人?道:“多日生疏,手感不佳。”
“一派胡言!”李元吉眯目,试图从他固若冰霜的面?上徘徊出神情,哂笑一声,“本王还有几个妹妹,万彻如有心仪之人?,本王可全?力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