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牧衙执掌一州事?务,两棵郁郁苍松屹立檐下,府吏、差役、尉官众人?川行庭前,忙碌不息。

于志宁拾阶而?上, 两名守门阍者识出面?容,忙欠腰恭敬道:“于学士所来?为何??”

他驻足,询问:“长孙县公回来?了么?”

阍者摇头,道:“县公出外,至今未归,如若于学士等?得急,可于府中稍待,老奴料想县公今日也该归来?了。”

语未竟,便见男子下马踱来?,于志宁不禁牵唇,撩袍迎上前:“甫来?官署寻你,恰逢你便来?了。”

长孙无?忌道:“仲谧所为何?事??”

“辅机可知秦王前日赴宴,教齐王下毒酒中,险些丧命?”笑容变作忿然,凝于他素来?温润的脸梢。

“甚么?”长孙无?忌蹙眉,“秦王安好否?”

于志宁颔首:“幸有宫中御医及时诊治,秦王捡回一命。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屏退四下闲人?,道:“纵我等?如何?旁敲侧击,秦王终未决意,不知此?事?能否使秦王……”

“仲谧。”长孙无?忌忽而?作止。

于志宁遂视向他。

“非至最末一刻,秦王终究难下决心。”

“何?为最末一刻?”

“你我拭目以待。”

“辅机尚且候得起?,志宁自不多言。”于志宁道。

长孙无?忌挽唇:“仲谧性情向来?宽和,今亦激进至此?。”

“彼者步步紧逼,不容束手。”于志宁眉间拢两簇忧色,喟叹道,“时也易也,十年前晋阳兴义兵之时,诸位同心齐力,只为大唐初创,不想却沦落今日。”

“志宁着实不知鼎之轻重?,终是何?人?叩问。”他长久慨然。

蓦然,一声凄厉马嘶长啸,惊破天外墨云,随即传来?卫卒高呼:“速拦住它!”

长孙无?忌视向庭外,却见一匹满身血污的马冲入府衙,依稀可见雪白毛色,后?股上教利箭射穿,兀自外冒鲜血,却宛如癔魔般横冲直撞,足蹄狂奔至屋檐下。

“郎君当心!”掌事?慌忙提醒。

那马径直向他驰来?,眼见相距不过一丈之遥,于志宁猝而?拔剑,手腕倏地被他按住。

他诧异转首,却闻这疯马又鸣一声,四蹄陡然曲弯伏地,似耗尽全?身最后?气力,骤而?侧倒。

于志宁视着长孙无?忌瞳目怔了一瞬,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刹那笼罩住他,那张一贯处变不惊的面?容竟变得惶惧,亦如一道阴影霎时席卷过于志宁的心头。

“辅机?辅机!”他连声问。

“你速去请尉迟敬德来?,一刻之内,我需见到敬德。”

“究竟发生何?事??”于志宁脚步逐渐挪移,疑惑问他。

“是阿盈!”

他唇梢掀启,却似惊雷。

话音未落,已不见了身影。

“我这便去请!”

闻声,于志宁转身即去,片时未缓,匆入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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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余五日动身,李渊瞧女儿收拾罢行装便无?事?可做,观阎立本已将破损壁画修补完整,旁边却又空出一大片,于是唤李惜愿前来?。

“若阿盈空闲,可愿为阿耶作幅画?”

阿耶难得有命,李惜愿欣然道:“阿耶要甚么样?式的?”

李渊捋须思忖,稍顷回答:“阿耶上了年纪,愈思留白旷远之道,阿盈绘幅你最拿手的山水画便好。”

山水固然是她最擅,可毕竟需展示于群臣每日途经的大殿前,李惜愿冥思苦想,决定比起?以往,这回必要作一幅具有新意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