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过后,赶路的?奔波与今日辛劳一并袭来,李小六委实熬不住,指腹几番撑起眼?皮,仍是?上下?打架,她放弃了?挣扎,忘记更换下?一轮布巾,身子朝前倒去,便趴在榻沿睡着?了?。

……

长孙无忌识海昏昏沉沉,恍惚听见耳畔女孩忧心忡忡的?惊叹,似乎又有只手在额前翻覆触摸,抬起落下?间,吹来一股冰凉,若七月炎火间的?雨后清风。

此地位于?洛阳,亲朋故旧俱远在长安,岂能生出如此幻觉。

他于?梦中自嘲,到底是?病得糊涂了?,竟连做梦也这般荒唐。

手臂似被重物压住,麻木感溢遍四肢全身,他试着?抬了?抬,那物纹丝不动,却有特属于?人的?体温,缓慢隔着?袍袖贴近。

长孙无忌睁开了?眼?。

月影入帘,荧荧光晕似水流泻,视线里忽然掠过几盏不知何时点起的?烛火,刺眼?的?光亮突如其来,他不自在地闭了?闭双目。

蓦然间,女孩安静的?睡颜闯入眸中。

呼吸骤止,他难以置信地再度闭目,片刻睁开。

女孩坐在一张月牙凳上,身子俯趴榻沿,面颊枕卧掌心,结结实实地压住他的?手臂,她却浑然不觉,鼻端气息均匀,睡得正酣,指间还攥着?一方未干的?白巾。

臂间麻感弥重,长孙无忌视她熟睡不醒,终未脱开,任她硌着?不动。

约过三刻,李小六悠悠转醒。

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目,伸了?个懒腰。

她侧过面梢,倏尔,撞上男子澹然清澈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