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边有役夫冒雨砌墙堆瓦,洛河边民工搬送运至码头的?货物,三三两?两?的?船只汇如星点,再往前行去,便是?洛阳令官署。

挑夫卸下?肩上行李,脖上挂的?汗巾拭了?遍额头,向掩于?坊中的?一座府衙指道:“长孙县公暂以此地为公厅,二位若欲拜访,穿过此巷口尽头左转便是?。”

他告辞离去,李小六谢过,李道宗困倦上涌,打了?个呵欠,道:“既已安然抵达,为兄先赴驿馆安歇了?,小六自去寻长孙辅机罢了?。”

李小六便与侍女瑗儿一人背过一半行装,别过李道宗,遵照挑夫嘱咐,沿着?身前绿柳浓垂的?小巷,穿梭两?旁街坊,往里直行。

长孙无忌此次仅携了?一位久伴身侧的?老掌事,并两?名仆从随行,因而当掌事为李小六开门时,即刻认出她来。

老者陡然一愣,随即恢复声调,低首道:“公主缘何千里迢迢而来?”

李小六将行装搁下?,匀缓气息,回答:“我来寻你家郎君,他在么?”

管事眉间却添了?数道愁纹,面色沉郁:“公主一路辛苦,惜郎君抱恙卧榻,无法面见公主。”

“抱恙?”李小六急切惊呼,怎就生病了?呢。

管事略点下?颌:“公主不知,这洛阳城百废待兴,郎君为调和?庶务,治理政令昼夜颠倒,一时废寝忘食,方撑不住病倒了?。”

“你家郎君在何处?”

“郎君于?卧房休憩。”

语未竟,李小六便径直往里踱去。

“公主”

“公主不可?”

老管事与瑗儿不约而同高喊,然李小六充耳不闻,只顾逡巡眼?珠,四处寻找卧房所在。

二人不由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瑗儿早对主人行为习以为常,惟老管事前所未见这般胆大女孩,当下?默默摇首,唏嘘不已。

于?长廊深处,一股清苦药味传出门扉,盘旋鼻尖,李小六便知此地该是?卧房了?。

她轻轻推门,缓抬足踏入屋中,那股药香似一缕若有若无的?丝线,牵引她目光移至榻上。

男子双目阖敛,静躺于?榻,呼吸时促时徐,仿佛有事惦念于?心,便是?梦中亦睡不安稳。卧病数日未经打理,素日极重整洁的?他此刻几绺乱发逸出鬓角,颊边浮出不自然的?绯色。

李小六伸出手腕,试探着?抚上他的?额心。

“好烫。”她下意识缩了回来,灼热在掌间蔓延。

门口响起一阵匆忙足步,李小六扭头,是?瑗儿入来。

“辅机哥哥发烧了?,你为他打盆冷水,再带一方洁净布巾。”

瑗儿应声而去,稍顷端来一木桶凉水。

李小六浸泡布巾,以手拧干,覆于?男子额间。

他的?目睫掀了?掀,浓密阴影投落于?眼?睑表面,形如蝶翅振动。

李小六以为自己惊动了?他,不由放轻动作,然他并未苏醒,须臾又陷入沉睡。

待布巾泛温,她又接着?重复之前步骤,隔半刻便需更换一块。

掌事见状,忙道:“不妨让我们来照顾郎君,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速去歇息罢。”

李小六打量着?须发花白的?老掌事,又瞅了?眼?两?位身材壮实的?男仆,晃了?晃脑袋:“还是?我来照顾你家郎君罢,这里有我便够了?。”

老者再欲张口分辩,被李小六摆手堵住:“你们快去罢,偌大一座官邸,没?有人看门可?不好?,你们不放心我,莫非是?怕我把你们郎君拐走?”

“不敢不敢。”掌事瞠目结舌。

三人无话,只得躬身退去。

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