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复回到工作台,从窗子往下望,林昭然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怔了怔神,低头勾了勾唇角
林昭然当然不会知道,这是自己见到她的第三面。
初遇后,他每晚都将车等在儿科急诊门口。一连三日后,谢观复为自己的鬼迷心窍感到可笑。可当他在车上收到午夜有雨的天气预报,等在医院负二楼的停车场时,他竟然又见到了林昭然。
谢观复几乎是立刻认出了她。
医院凌晨的停车场没有白日熙攘。负二层住院大楼的出口空地上画了片方形。中间黄线交错,画出了一组密密麻麻的黄格子禁停标志。
他猜,这个女孩显然是有亲眷住院,只不过是因为天气寒冷,所以接连几天都选择了在地下车库的候车点等车。
车库潦草的灯光下,林昭然拿脚尖一下又一下没有节奏地点着地面。谢观复知道,这是一种悄无声息的焦灼。对他而言,医院消毒水是悲绝的气息,而医院停车场所弥漫的混浊尾气味,更像一片无边无际的压抑的海洋。而此刻,她站在那片绝望的海中央。
林昭然扎着马尾辫,穿着圆滚滚的夹袄,沿着黄线如在钢丝上行走。碰到黄线的交汇处,便脚尖点地跳跃着旋转至另一条线,行走,跳跃,转身,行走,再跳跃。她像一只困在塑料瓶中振翅的蝴蝶,也如八音盒上被定格的少女。
她轻巧地绕了几圈,在车抵达前,她停下了脚步。抬起一张白瓷般的脸庞,脸上萦绕着淡淡的困扰,但湿漉漉的黑眸里有一丝执拗的光芒。
就在谢观复几乎以为他们要视线相交之际,面前的车道上驶过车辆。
白色刺眼的车灯一闪而过,将她明媚的眉眼、微微喘息而翘起的唇角,照得分明。
毫无缘由地,谢观复心跳漏跳了半拍。
“谢观复,赶紧来外婆这儿啊。你这表妹要烦死我了!”
来电铃声贸然响起,电话那头唐斌的急声催促。谢观复起身披上大衣,锁了门匆匆飞奔下楼。
从望园后门出去,挨着一栋稍小一些的房子。二楼后窗可以瞅见里头的窗边架了老式架绷,上头绷着月白缎子。这是谢观复的外婆家。
外婆的房子墙角泛着旧黄,顶头的瓦片接缝处也积着深灰色的水痕。发灰的木门总是大开着,像是为了招摇院子中央那树火红的梅花。在这清冷的冬日开得热热闹闹。
餐厅里的老妇人身着玫红色绣褂袄子,招呼往里走的谢观复:“开饭了。”
唐斌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一屁股坐上餐桌不客气地说:“我先吃了,饿死了!”
桌子另一头高中模样的短发姑娘,冲着谢观复告状:“哥,你看看唐斌,他从下午就赖在家里,还连咱们家的电视打游戏,害我都不能跳舞了!他还不等你就先吃。”
唐斌作势要捉她,起身却转去了电饭煲前,给她盛好饭:“孟琳琳,你又直接叫我名字?快叫哥!”
谢观复笑着问孟琳琳:“洗手了吗?快吃饭吧。”
廊檐下挂着的竹筛子,被后头的老妇人掀起:“别闹啦别闹啦,当心,汤来了!”
等最后一锅汤端上了桌,外婆也笑意盈盈地坐下了。
孟琳琳冲着谢观复问:“哥,我给你开的那个账号怎么样,生意好吗?”
谢观复说:“挺好的。”
“用不用再给你做点玩偶修复前后对比的帖子?你没事要多宣传宣传。”
“再多我也没时间忙正事了。”
唐斌:“作业写完了吗?整天瞎积极!”见孟琳琳狠狠瞪了唐斌一眼,挥了挥拳头,心虚地闷声吃饭,他转头问谢观复:“你下午忙什么呢,说好了聊国华集团合作的事儿,说放鸽子就放鸽子。”
谢观复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