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风在阿姨们一声又一声的夸奖中美得找不着北,完全忘记自己身处精神病院。

被人喜欢的感觉,真好。

好想一直这样躁下去。

擦到郁霖和小雪这桌时,纪风和小雪眼神对视,都想起了尚未说开的龃龉。但现在的纪风可不会像从前一样躲躲闪闪,她主动出击,拍了拍小雪的肩膀,飞速说话。

“咱们能聚在一起是缘分,那天的事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现在吴忧都已经出院了,你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我可以帮你编辫子……”

纪风说着上手摸他的头发,把小雪吓的弹闪开来。虽然他自我性别认知是女,但从没有跟其他女生这么亲密接触过,此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郁霖也被纪风的举动震惊,她现在跟前几天相比何止状态不一样,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我我我原谅你了,你别碰我。”小雪无奈道。

纪风这才满意离开,去擦下一桌。

活动大厅外,林慧栀正忧心忡忡地观察着纪风,她身边是杨主任和小范医生。

纪风表现出躁狂的症状后,杨主任第一时间通知家属林慧栀。

当时送纪风来住院后,纪平当天就买票回家了。林慧栀却抛下一切,冒着被开除的风险跟学校申请了长假,在医院附近的小宾馆包了一个单间住下。即便见不到女儿,也想在不远处陪伴她。

此刻,隔着玻璃看到女儿灿烂的笑容,林慧栀感到恍惚:多久没见她这样笑过了?

现在的女儿看起来那么开心,医生却说,这是她发病的表现。

这太荒谬了,难道自己女儿只有在发病的时候才会笑吗?

这几天,林慧栀买了一堆讲抑郁症的书,在狭小的宾馆房间里边吃快餐边琢磨。刚摸出一点门道,杨主任又告诉自己,女儿得的不是抑郁症,是双相情感。

对于这个陌生的复杂名词,林慧栀心中抗拒。

“杨主任,小风这才住院几天,怎么连病都变了?”

杨舒珩耐心解释:“不是变了,而是症状暴露得更充分,我们的诊断也随之更新。抑郁原本就是双相的表现之一,纪风刚来的时候正处于抑郁状态,加上你们和她自己都否认了她平时会情绪两极跳跃,所以当时我们认为是抑郁症。现在她的躁狂症状暴露出来,能明显看出是双相。”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纪平的声音从桌面上林慧栀的手机里传出来,“不是我对你们有偏见啊,但精神病跟其他病不一样,没有什么科学正规的检查能做,像什么抽血、病理切片,都没有,全凭你们两张嘴,让我们家属怎么相信?万一你过几天又说是另一个病怎么办?”

纪平的声音透露出压抑的烦躁。他本以为女儿住院治疗几个星期就能好好地回来了,怎么又出了幺蛾子。

对于丈夫的无礼,林慧栀流露出一丝尴尬。但杨主任并没有放在心上,在精神病院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家属没见过?无论他嘴上说什么,但只要还肯出钱让女儿来住院看病,就已经胜过一大半人了。

杨主任给林慧栀和纪平讲了她之后对纪风的用药和办法,个体治疗和团体治疗并进,至于是否进行家庭治疗,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后决定。纪平虽然烦躁,但已经到这地步,他也无计可施,只能一切听医生的。

谈话结束后,林慧栀想去看看女儿,但出于维持纪风心情平稳的考虑,杨主任没答应让她们见面,而是带着林慧栀远远看了一眼,求个安心。

林慧栀站在玻璃外,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眼里尽是不舍。

小陈护士低声安慰:“纪风表现很好,和病人们关系处得也不错,吃饭睡觉都正常,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