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怪就怪在这儿。

明明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指向他的证据,明明他可以安稳地藏在暗处,偏这个节骨眼上,他为什么要蹦出来认罪呢?而笔录阶段的种种表现,又进一步加强了老金的怀疑。

老人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然而一问到细节就跳过,答得模棱两可。

金卫民嗅出股不对头。这些年他经手过不少命案,杀人那是要枪毙的,一个个嫌疑人不等到关键证据甩出来都是咬死了不松口,特别是像这类连环杀人,哪有自己蹦出来自爆是凶手的。

见他们都不说话,老人又重复了一遍。

“李保荣和郑裕民,真是我杀的。”

“李友生身份证号?”孟朝忽然开口,老金一怔。

孟朝不看师父,只盯住老人瞬间的错愕,声音平静。

“背出来。”

老乔头干瞪眼,不知道这李友生又是哪一个。老金明白孟朝的用意,当时凶手住店时是登记了李友生号码的,如今他磕巴着一个字说不出,摆明是被推出来顶锅的。

可他预备着顶谁的锅?又打算着要保住谁呢?

清脆的叩门声,派出所的老胡探身进来,冲老金招招手,要他出去。

走廊上,老胡抱着胳膊,直咂嘴。“顺利?”

“顺得见了鬼,”老金苦笑,“就没见过这么坦白的。”

老胡闻言脸色难看,“这才是真见鬼。”

“怎么?”

“自己瞅。”他将一摞材料怼过去。

老金快速翻看报告,在乔河生前来自首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将指纹脚印等物证送去局里对比。

对不上。

指纹,脚印,连同郑裕民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统统对不上。

“老头这不是瞎闹吗?七十多了,是不是这糊涂了”老胡指指脑袋。

金卫民摇头。回想审讯过程,乔河生虽目光闪躲,回答断续,但话语间是有逻辑的,不像是精神或认知有问题。

“我进去说说,放人吧?”老胡抬腿要走。

“不,不能放”

金卫民一把拉住他胳膊,这下轮到老胡懵了。“不是,你们刑警破案再急也不能乱抓啊,这老头一看就是无辜的,总不能为了结案,让他当替死鬼吧。”

“里头有事。”金卫民看着老胡,“你听我分析啊,也帮我捋捋思路。他坚持说是激情杀人,没有预谋,可是吧,他又知道受害人名字。”

“咱没对外公布过受害人姓名。”

“问题就在这,咱没说过,但有人知道!”老金压低了声,“而且还知道命案地点和作案工具,时间细节也对得上。”

对视一眼,老胡明白了其中利害,“不能放。”

老金也笑,“大鱼咬钩了,不能放。”

再进门,老头见他回来,赶忙言声儿。

“警察大老爷,还问什么呢,就是我。”

“杀人要枪毙的,你不怕?”

乔河生身子僵直,“枪毙?”干笑几声,“不是说年纪大了的不用”

“情节严重的照样死刑,”老金故意提高调门,“你连杀三个,是重大案件,挨枪子是逃不过去了。怎么,后悔了?”

“三个?!他没说是三个啊,我不知道这么些,”老人焦躁起来,在审讯椅上不安扭动,“不是我干的,我说实话,不是我,我让人给骗了!”

“怎么回事?”

老人呜呜哭,眼泪鼻涕糊一脸,想擦,手被箍住又动不了,可怜巴巴。

“他骗我,他说七十多岁的不枪毙,说里头管吃管住,病了还有医生给看,不要钱,他没说过要枪毙啊,我以为不杀”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