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杀了三条人命后,他作为杀人犯的儿子还有脸给自己搏一个未来吗?
书上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
他先前种种成了众人指责的由头,他对林家的亲近成了踩点,他的沉默成了忘恩负义,他已经成了众人口里的恶种,他在等那个“秧”。
总算熬到了麦收时节,仁青也终于找来了借口,他自学校逃离,赶回家帮奶奶割麦子。
老庙村的有钱人家早早用上了小拖拉机,农人只需跟在后头一捆捆地绑扎起来就行。
等到晚上,暑气褪下去,同村的男女老少再凑到一起,相互帮衬着,用老式脱谷机给麦子脱粒。
往年心疼李家缺壮劳力,大家都会自觉地过来搭把手。可如今命案刚发,李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人人怕站错了队,牵连着自己也在村里混不下去,都不敢头一个伸手,而仁青家自然也不会主动张那个口。
仁青和奶奶依靠最原始的镰刀,田野里一弯腰就是一天。地不大,但人不是机器,时间一久便脚肿腰酸,一日慢于一日。可两人硬撑着,谁也不愿让对方多承担。
小山偷着来看过他几次。
晌午时候,他乖巧地坐在仁青旁边看他干饭,表情还是怯怯的。
小山不敢提及案子,也扛不住压抑的沉默,只好漫天找些不着边际的话。
“昨天,警察来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