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之后她确实恨他恨得要死,想起他站在宋叔旁边的那一瞬,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可是当海边发现无名男尸的消息传来时,她慌了,不受控制地往那赶,一路上越走越快,不住安抚着自己。

“怎么,遗憾吗?”仁青低头看她。“我还活着。”

稚野不说话。

“那就是高兴?”仁青笑笑,“你还是关心我的。”

稚野白他一眼,“大晚上的叫我出来,到底有事没事?”

今晚的李仁青没穿“工装”,穿着平时惯常的运动服,没什么江湖气息,更像是个寻常的学生。听稚野这么问,他低头踢着石头,傻乎乎的模样。

“稚野,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稚野睁大眼,看他,这回轮到他躲避她的目光。

“有吧?”

仁青小心试探,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你不说话,那就是有了。”

他忽然靠过来,稚野躲避不及,傻在原地。她感受着他的体温,胳膊带起的风擦过她的脸,她能嗅到他腕间肥皂的清新。

一瞬间,梦里的场景碎落,她觉得眼前才是现实。噩梦醒来,没有命案,没有凶杀,没有只手遮天的宋叔,他们只是无忧无虑两个年轻人,清贫但自由。

通往海边的石板路,他歪歪斜斜地骑着那辆破自行车,而她在后座,扯着他衣角,仰头去看路边待开的玉兰。

所有的怨与恨烟消云散,就在稚野以为仁青要抱她的那一刻,颈间一凉,一个小巧的硬物落下来,敲着她锁骨。

是仁青常戴的玉观音。

“这个送你,愿菩萨保佑。”李仁青又退了回去,“保佑你,平安,顺遂,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稚野不解,而仁青则独自在那头絮叨,碎碎念着他所知道的全部祝福。

他怕今后再没机会,他要一次性地说清楚。

他将自己最宝贝的菩萨留给了稚野,把他的良心、道德、希望与爱,连同过往所有的一切一并赠给她。他将他生命最闪耀美好的一部分切割出来,赠予她。

“还有这个,还你。”

躲避着稚野的视线,他将包裹擎在半空。

里头装着她送他的手套和围巾。

“我不需要了,送给你男朋友吧。之后你结婚,我可能也去不了了,里面有给你们的份子钱。提前祝你们幸福,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稚野没有接,他的手就那么直愣愣地在半空僵滞。末了,又自己无趣地放下来。

“其实,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无论是大吉还是蛇哥,奶奶还是小山,仁青发现了规律,也许他真的天生孤寡,任何跟他亲近的人都会

可能他的人生真是一道窄门,窄得容不下第二个人。

“你要去哪儿?”稚野冷静地望向他。

“宋叔很器重我,有些外贸生意,得经常国内国外跑,他没时间,就让我去”

“你有护照吗?”

“啊?”

“没护照怎么去国外?偷渡?”

“有,有办法的”

“李仁青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特别明显,你眼睛会盯着左脚,你从小就这样。”

被揭穿后,仁青不安,眼睛眨巴着,更不知该往哪安放。

稚野忽然伸手拉住他。梦里的场景让她害怕,失去朋友的恐慌胜过莫名的自尊,有些话再不讲,她怕真的没有机会。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为了钱出卖阿阮。还有蛇哥,他也不会扔下你,他失踪,肯定也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对劲,最近所有人都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