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孩子聪明,懂事,就是命不好,碰上我这么个不争气的爹。再苦再难,她也没抱怨过,她说她打工能挣钱了,说让我放心,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可就一晚上时间,我辛辛苦苦拉扯了二十多年的宝贝闺女,一晚上时间,就让你给灌死了,活生生灌死了,现在,现在你还跑上门用钱侮辱我”

他往前挣,被锁住脖子,踢打不到,徒劳地,望着女孩的照片嚎啕。

“稚野,你恨酒味,你怎么可能跟着去?是他们放屁,他们害死你”

仁青恍惚,后面才知道,女孩的名字是芝烨。但这小小的误会让他一瞬间对眼前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如果是稚野出了意外

不敢想。

他看着男人瘫在地上,光秃的头顶,油腻的线衣,大张的嘴,涎水拉得很长很长。

他也曾那般哭过。

妈妈,爸爸,奶奶,小山,林叔叔,死亡如一把钝刀插进他喉咙,余生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惩罚,是血,是疼,似乎活着成了一种背叛。

到底做错了什么?普通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历经这样的痛楚?如果老、病、死是注定,那究竟又为什么要降生?

视线模糊,脚下生了根,他感觉自己变成了麦子,陷在泥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铮亮的镰刀割过来。他们管这种莫名其妙的灾祸叫命。

仁青升起股强烈地冲动。

屋后的巷子,李仁青扶住墙,背肌耸动。

忽的,有人拍他肩头,惊恐回身,发现是蛇哥。

“没事吧?”

他摆摆手,扭脸继续呕吐起来。

叫驴领着另几人嘻嘻哈哈地走过,“什么玩意,妈的,还能给吓吐了。”

“凑,就这德行还想服众。”

李仁青听着嘲讽戏谑,脸色愈发青白。

“他哭得我有点……”他擦擦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

“应激。”见他不懂,蛇哥解释,“就是想起自己的伤心事,一瞬间,从小到大,一秃噜都想起来了。”

仁青点点头。

“经常这样吗?”

见蛇哥没明白,他又补上俩字。

“死人。”

“我们不怎么杀人,但是经手的脏事,确实不少。你这才哪儿到哪儿。”

蛇哥蹲在暗影里,点起只烟。

“混社会嘛,心软是大忌,只有狠角才能扛到最后。就算开始还存着点不忍,等见多了,也就麻了,一轮轮淘下来,养蛊似的,最后能留在宋叔身边的,全是变态”

他停住,拍了拍仁青。

“没说你,你是空降派。”

烟盒杵给仁青,“来根?”

仁青接过来,缓缓叼在嘴上,压住胃里的恶心。

他原是不抽的,但是身边抽的人多了,耳濡目染,尼古丁的气息也顺着毛孔滋进去。

点燃,吸一口,好像也没那么排斥了。

“小姑娘可怜,到死都以为是恋爱。”

蛇哥吐出口烟。

“要我说,咱别干了,回饭店吧。”

他四顾,见身后无人,才敢继续说下去。

“宋叔这人小心眼,那天晚上什么看你能耐,都大爷的是借口!就是上回你拂了他面子,存心报复呢。你留点心,他可不好惹,有传言说”

凑过来,压低了嗓门。

“老厅就是知道他太多事,想拿捏他,结果被宋叔给直接咔嚓了。你现在都还算是实习期,等真上岗了,要你干什么活可说不准。那么些钱,你当是白给嘛?!买的是你这儿!”

他在他心窝上狠戳两下。

仁青懊恼,“可是,可是那些钱,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