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脸色煞白,泪憋在眼眶,却生挤出感恩的笑。
“谢谢老板,”她不住鞠躬,转身又不停冲着马仔道谢,“也谢谢小哥,谢谢。”
这份讨好让李仁青看得心里难受,没回应,伸手推开了包厢大门。
无窗的房间弥散着隔夜的烟酒臭,再高级的装修也掩不住。
他按下灯,看见女孩就侧躺在沙发上,面朝里。
长发披散,凌乱,眼睛暗淡,蒙蒙的灰,死人的颜色。
仁青脱下西装外套,盖住女孩的短裙。
门外,有人探头探脑,蛇哥关上门,房中安静下来,只他们四个。
“怎么回事?”他今天好像就会这一句话。
“问谁呢这是。”叫驴冷哼。
值班经理赶忙解释,“昨天这屋的客人玩了个通宵,天快亮的时候才散。阿姨早上来打扫卫生,看姑娘躺在这儿,以为是喝多醉过去了,就没理。结果睡到下午还没起,想叫醒,伸手一摸,就这样了。”
“送医院啊,”仁青急了,“第一时间为什么不送医院?”
“发现时候已经硬了。”叫驴不耐烦,“别麻烦人家医生了,主要宋叔嘱咐了,低调处理。”
“那总得知道个原因吧,昨晚有什么不对劲吗?”
“昨晚,”经理犹豫,“老板不让进,我们倒也真没听见什么不对的。您也知道,咱这是高级会所,客户都注重私密性,来得什么样的都有,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和气生财嘛。”
仁青低头查看,女孩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正百思不得其解,蛇哥靠过来,熟练地拉起女孩胳膊细瞧,摇摇头,没有针孔。
“甭费劲啦,早检查过了,酒喝多了,纯意外。”马仔掏掏耳朵,冲他一昂脖,“接下来怎么办?宋叔说让你处理。”
“我?”仁青愣住。
他能怎么处理?虽说熟谙死亡,但他搞不懂这些人嘴里的“处理”到底指代什么。
“宋叔说,不想惊动警察那边。”经理笑得意味模糊。
宋叔宋叔,这帮人就天天拿这个压他。仁青烦闷,突然间又想到什么,这件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宋叔那里了?
“昨晚这包厢谁开的?”
都不说话,马仔跟经理两个偷着换眼色。
仁青攥紧叫驴的衣领,“你来说。到底是谁?”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对不住。”
李仁青深鞠一躬,没起身,看见自己锃亮的皮鞋踩在磨损的地板革上。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自己的体面。
父女俩租住在半地下室,即便房中窗帘全部拉开,仍是阴暗,潮湿。城市的光线与温暖,是要用额外的钱来买的。家具也老旧,仁青不敢多看,怕冒犯。
“是意外。”
包间是宋兆恩开的。宋叔独子,成日的跟着群所谓的朋友瞎混。来之前跟他短暂的碰过面,小伙子正窝在他爸办公室里补觉,不住地打哈欠,脸上没有太多难过,只是嫌仁青磨磨唧唧地烦。
他对女孩的羞辱,仁青说不出口,临时变了套说辞。
“那晚,几个朋友一起玩,喝多了,没想到猝死。这是”
他近乎羞愧地抬起只小箱子。
“一点点心意,您节哀。”
宋叔给的解决方案简洁,现实,粗暴。给钱,要多少给多少。“独生女没了,肯定难过,价格给的高点。”
一贯的风格,用钱砸。一摞不够再一摞。他们眼中,人人心底都有张价目表,没有买不到的欲望,没有平不了的伤痛,只有不够数的钱。
女孩父亲右半边的身子一直哆嗦,车祸后的遗症。就连这他们也调查清楚了,逄斌,外地人,没后台,没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