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狸花,玳瑁,还有一只像妈妈的小白猫。花色各异的四只小猫八着脚,歪歪斜斜地朝仁青撞来,环绕着,闻嗅着他身上妈妈的味道,张大嘴叫。
他点数着,放下心,“还好都在。”
稚野也蹲在他旁边,伸出根指头轻戳它们小小的脑袋。白猫胆怯地躲闪,而胆子大些的小狸花则扑向她胳膊玩耍。
“它们在外头就是个死。我准备都带回去,等养大一点找几个好人家送送,别让他们再流浪了。”仁青逗弄着小猫,容它们轻啃他手背,“也许我的人生很失败,可至少,我可以帮它们活下来。”
稚野打断,“不。”
仁青僵直地站起来,“它们活不了?”
“不是,”稚野笑,“谁说你失败了?你自己一个人好好地长到了这么大,很了不起。我在想,如果我是你……”
男人的话又侵入脑海,她反刍,如果她的爸爸才是杀人犯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仁青的影子在昏暗中颤动。
“怎么哭了?”稚野惊讶。
“没有,”他别过头去,声音里拖着鼻音,“你真觉得我厉害吗?我,我挣不到钱,也没什么地位,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笨”
“嗯,是有一点。”
仁青不敢置信地转过脸来,哭得更惨。
“就一点,”稚野找补,“再说,你还有很多长处呢,比如,比如个高,健康,心眼好,每一次分岔口,你都选了善良,这很难得。”
仁青哭出鼻涕。
“别哭了,”稚野拍他,“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我是高兴。”他掏出团皱巴巴的卫生纸擦鼻涕。
相遇是偶然,重逢是宿命,他跟她从各自的苦难中起身,走回十二年前,重新走成一个他们。
“稚野,我,我能抱你”
“不能。”
他退回去,脏手抹脸,又哭又笑。
“以前算命的,说我孤寡命,奶奶没了以后,我大多数时间都是独来独往。也不是喜欢一个人,只是怕跟人亲近了以后又失去,心里有落差。但是,但是现在我有你,有蛇哥,有阿阮朵朵小花脸,”他突然笑出来,“对,我还有猫了……”
“上学的时候,班上同学也兴过看手相,当时有人预言过,说我注定会手沾鲜血。”
稚野仰头望向夜空。
“长大以后,我选择当医生,也算是另一种破局吧。我老是跟自己说,如果不能控制今后发生的事情,不能控制自己内心的情感,那至少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做艰难但正确的选择。”
她看他,惊觉他也凝视着她。
仁青啊,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扛不住了,我想放下这一切,去个陌生的小城重新开始,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她克制着。这样自私的话,她说不出口。
他是受害的那一个,她怎么能替他原谅?
“仁青,答应我,照顾好自己,永远不要放弃你的人生。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无数次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她忽然冲动,伸手抱住他。
“李仁青,就算人生路上注定要跌跤,你也要向前摔。”
她身上弥散着淡淡香气。李仁青不敢动,柱子一样绷紧,在野地里站军姿。稚野两臂渐渐用了力气,箍得很紧。无关情欲,她的拥抱中带着疼痛,似乎要将自己的一部分融进去。她在悲伤,稚野拼了命想向他传达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那时的仁青还不懂。
那一晚,他失眠了,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他忍不住笑,深夜里一次次拿起手机想发消息,但又怕打扰她安睡。挨着,熬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