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交谈的声音忽大忽小,时不时传到耳边来。

不知狸奴在闹腾什么,哇哇乱叫了好一会儿,不管她怎么叫,晏鹤京都没有软下态度。

姚蝶玉在卧室里等得无趣,走到外头拔闷。

狸奴换了一身齐楚的衣裳,头上梳着双丫髻,她抱着秋娘的腿,含泪嚷嚷:“我才刚来第一日,怎么就开始读书了?牛耕地都得先休息呢。”

晏鹤京站在树荫下,声音变得低沉:“上次我回京城可听人说了,你这些时日里顽劣异常,文课学得一塌糊涂,与你同庚齿的女郎都开始学毛诗了,读一回,即可背诵无遗,诵汉赋亦如流水,而你连杜诗都读不通顺。”

“我、我又不像别的女郎有根基,我是快六岁了才开始识字的。”狸奴力为自己辩解,和晏鹤京诉起衷肠来,“再说了,我可想念哥哥的呀,而且我喜欢从哥哥这处受学。”

说什么想念都是在糖食人,几个月没见,她的地格都圆润了,脸颊上的余肉一走一哆的,方才抱她的时候,手臂也觉沉了不少,真想念他,应当先脱个几两肉,把脸面消瘦些。晏鹤京嗤笑,不甚在意,当面把狸奴的衷肠剪断了:“我也是六岁才开始识字,然后呢,八岁能诵诗闻国政,九岁能讲易见天心……反正我不和脑袋光溜溜的白丁玩,讨人嫌的。”

“哇”这话太伤人,狸奴身子往下慢慢一坠,要坐在地上撒泼,“我才不是脑袋光溜溜的白丁。”

还没坐到地上,晏鹤京手疾眼快提住她的衣领,声色俱厉:“再这样哭,今天就写十张顺朱儿。”

因狸奴的身世,他平日对她百般爱惜,不过若她犯了错,教训起来会变得十分严厉,不会一昧纵容她的脾性。

狸奴不想写顺朱儿,听了这话,膝盖立马打直了,可看晏鹤京的态度,她想自己今日逃不得要在书房里读书背诵了,没精打采嘀咕:“刚刚我和熹姐姐聊了几句话,原来冰糖娘子是她的嫂嫂,不是我的嫂嫂啊……哥哥,你读书厉害,然而快而立之年了,怎么还没能成婚呢。”

童言之语一落,姚蝶玉听了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来了。

晏鹤京脸色瞬间转青,狸奴说的话,正是他烦恼之处。

成不了婚不是他不够好,他家底殷富,不曾授室,是可托终身之人,可姚蝶玉时时防他,守身如处子,他像条可怜的狗,费尽心思,添新花样去染指,也就到昨日才得了点好处。

还是沾了她夫君的光。

伤威风的事儿被当面说出来,还被姚蝶玉听见了,脸皮不啻是被热突突剥了一层下来,晏鹤京的脸一会儿发黑,一会儿转青。

秋娘想笑不敢笑,捂住狸奴的嘴想从旁救补一句,然而狸奴半分不认错,跌两下小可可的脚,说的话软中带硬:“哥哥,你是聪明有余,魄力不足,简而言之,完全是碌碌之辈嘛。”

“你这只臭猫!”说她文课不好,倒是个能说会道的,晏鹤京怒从心上起,卷起袖子要教训她。

“杀猫了杀猫了。”狸奴见状,撒开腿就跑,跑到姚蝶玉身后去了。

狸奴躲到身后来,姚蝶玉匿去笑态,胳膊展开一横,只得迎面拦住气得不轻的晏鹤京:“晏大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晏鹤京没想真的打狸奴,放下卷起的袖子没有说话。

狸奴两只眼睛揉得红红的,在后面大气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