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着,欲望倒是减退了些,晏鹤京移开唇瓣,暂熄了怒火,情致缠绵地望了眼醉醺醺的姚蝶玉,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
泥塑美人不是稀罕物,名门闺秀里有泥塑美人,小家碧玉里也有泥塑美人,他若想喜欢想要,屋子里早就塞满了一群曲意顺从的粉白黛绿了,可他不喜欢,他对姚蝶玉一片真心,不只是因她的容貌俏,虽然她谈吐不锋利,行为笨拙,但性子颇有趣,他的眼界说宽不宽,说窄不窄的,活了二十多年,除了一派天真的孩儿,他只在姚蝶玉的身上看到过各式各样的神情态度,可爱得叫人喜欢,历代夺妻强取的典故,他早已烂熟胸中,若要得到,就要完整得到,只得个身子,结果就是一场惨剧。
晏鹤京闭着眼,反反复复想着北齐李祖娥、齐王妃杨氏,还有战国息氏的故事结局,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被醉意和醋气左右了,不管今天姚蝶玉有多气人,事情还没到需要露体相向的时候。
吃醉了的人,脑子迷糊,疼痛过后不会去追究疼痛的来源,姚蝶玉舔着唇瓣,微开倦眼,看了一眼晏鹤京,随后打了一个呵欠,上眼皮儿找到了下眼皮儿,趴在案面上呼呼睡了。
桂香室是一处活动之所,文玩颇多,供人休息之物只有一张小榻,晏鹤京盯看了许久眼前睡态酣甜的人,添些油在晏灯里,心情恢复了平静。
府衙不是他的住处,故而没有安排侍奉起居的姑娘小厮,晏鹤京把姚蝶玉抱到小榻上后,叫来银刀,让他去宅院里带几名机灵的姑娘过来给姚蝶玉换衣裳上药。
换好衣裳上了药后,已是灯残人散,姚垣那处还没招供,晏鹤京等得不耐烦了,正好自己的怨气怒气无处可泄,于是换了身衣裳,亲自到取供室里去了。
夜色沉沉,花阴树影,交映阶前,当此万籁俱寂的时候,取供室里发出了一声声划破寂静的惨叫声。
三刻后,晏鹤京从取供室里出来,身上沾了些腥血,姚垣忍受不住酷刑,招供了一些事儿,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熹姐儿在被带到质库后没多久,便被人带走了,是谁带走的,又去了何处,他半个字也不肯说。
至于韩羡禺,他一到取供室里便和盘托出,说自己在赌坊里输光了银子,欠了一屁股的银子,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人问他家中有没有即将出幼的小女郎,说有这种小女郎就能去对面的质库里典押人,换一笔银子,听了这句话,他当即想到了熹姐儿,今年十一岁,鬼迷心窍点了头。
那人听了后,笑容奸诈,撺掇他去典押小女郎。
妙龄女的身子最为值钱,韩羡禺哪能不知道那人的心思,可他走投无路了,欠了那么多债,就算把余采薇手里值钱的东西拿去典了也还不清,不拿熹姐儿来换钱,他今日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离开赌坊,或是留下一条手臂,或是割断舌头,又或是被挖去一只眼。
在面对恐惧的时候,在有利可图的面前,人将是有己无人,会变得丑陋,韩羡禺以姚蝶玉的名义,将熹姐儿骗到了质库里,把人骗去的路上,良心忽然隐隐不安,觉得老天长了眼,自己日后一定会遭恶报,可这些想法和不安,在换来白花花的银子后,一并被抛到了脑后。
从一开始,质库就将熹姐儿当成了死当占为己有了,姚垣不肯也不敢多说,不过从他的话眼里,晏鹤京得知,德化县里不只有熹姐儿一人被带走,在熹姐儿之前至少有七八名少女被当成了死当了,丢失少女的人家,没有一户来报过官的,因为这些少女都是被亲人亲自带到质库里的,他们亲自送去当死当的,又怎会去报官呢。
晏鹤京揉着酸胀的眉心,翻看这近些年的户口赋藉,派人去了赌坊,将韩羡禺口中的人抓回来,下完命令,他想起一件事儿来,还没来九江府前,他偶尔听说过谁家的小女郎不见了踪影,在苏州游玩时,也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