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状二字,写完,他抬起头,望住姚蝶玉说道,“慢慢说。”
今日姚蝶玉出门前,在寝房里对镜酝酿了一份供词,只是这个时候,紧张太过,酝酿的供词早就忘了大半,只能重新酝酿一份:“五月五日,民妇从苏州回到九江府,路过德安县聂桥镇的竹林时,看到了张氏父子,将女婴溺在池中至死,他们说女婴不吉利,择在五月五日的竹林里溺毙,以做献祭,以求天上的十四娘,莫赐女胎到家中来。”
姚蝶玉面有戚容,语甚悲咽,说到害怕之处,往往泣下数行,晏鹤京边听边写:“你可知道他们将女婴埋到何处?”
“就在聂桥镇的竹林里。”姚蝶玉心潮起起伏伏,怕眼前的男人会嘲笑自己的软弱,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民妇一直躲在林内,等他们走了以后才敢现身。”
晏鹤京没那么想姚蝶玉,写下最后一个字,搁笔再问:“方才你说自己记忆弱,可这件事却记得清楚,是为何?”
“心非木石岂无感,民妇回到家中后,就把这件事写成了随笔,不曾想会如此凑巧。”姚蝶玉以为晏鹤京不相信自己的供词,手指抓着袖沿发力一阵,急忙解释,“晏大人若不相信民妇所言,可以去问民妇的夫君,民妇将此事告诉过他。”
“这件事你还与什么人说过?”晏鹤京问。
“翁姑与夫君。”姚蝶玉有顾忌,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顿了顿道,“民妇与夫君说得多一些。”
“那随笔……”听着姚蝶玉一口一声夫君,晏鹤京神色不变,漠不为意道,“能拿来给我看一眼吗?”
晏鹤京自始至终,了无倦色,姚蝶玉见状,稍是放松了一些,说道:“民妇将随笔放在了家中,民妇这就去取来。”
“等会儿到宅院里吧。”晏鹤京喊住她。
“好。”
姚蝶玉走后,银刀心事重重问晏鹤京:“公子,姚娘子的话有几分真?”
晏鹤京低头看供状,不回银刀所言。
得不到回答,银刀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起来:“姚娘子见了公子这么多面,一点也没记住,怎么张氏父子的面容,一面就记住了?”
“她躲在隐蔽之处,至少看了两刻,看了两刻,加上惶惧,自然就记住了。”晏鹤京起身走到桑树下,“她怕猫,姐儿那只丑猫你送到府衙里去吧。”
“那妙妙呢?”银刀口中的妙妙就是那只小犬。
“拴起来。”晏鹤京是爱犬之人,“栓在我寝前吧,给它备点爱吃,免得它咆哮作威。”
“是。”
三月的天也多变,姚蝶玉飞也似地奔回家中,拿着册子前往晏鹤京宅院的途中,忽然阴云陡生,霹雳大作了许久,好在没有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