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难以解开的案件。”徐遗兰为金月奴之事深感痛心,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和背,要她平抑心气。
晏鹤京往旁边走了一步,好让徐遗兰能够扶稳姚蝶玉:“金娘子被典到了别的地方去,但她的尸首出现在九江府,我想她定是想要讨回公道,不管是钱赐美还是承典人,我会把他们捉住判罪,还她一个清白。”
这也是他能为金月奴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判罪,没用的……不是以命偿命的判罪,都是在为罪恶之路添砖加瓦。”姚蝶玉流着眼泪,绝望而嘶,“这世道,从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买休卖休无罪,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奸淫与典妻之事是可行的,这些都能判罪,可判的罪不痛不痒,起不到震慑的作用,官府判罪时,要体恤百姓的生存伦理,活在男尊女卑的世界里的女子不属于百姓,只是个任人抛之弃之之物,所以我们出生被溺死,为家庭省口粮钱财是应当的,才胜衣被卖掉为家庭获得一笔钱财,是应当的,嫁人后从夫,为丈夫一家牺牲肉体性命也是光荣的。因俗制礼,缘情定法,而政又由俗更,这情与俗都不由我们说了算,想要改变这些,光是判罪也没有用,改变律法也没有用……要改的是成见与观念,但要是能改变这些,则天大帝之后早就改了。”
“是,你说的并不无道理。”晏鹤京不反驳,一副十拿九稳的态度,“宽宥有罪者是政教之大患,但知杀人不死,伤人不刑,非是持法之正,可小蝶,我为人处世从不拘于人情,所谓的观念成见,我无力改变任何一个人,但我可以尽我所能,除害安良,追赃偿命,不姑恕一分。”
他的话音落地,耳边只剩下簌簌的风声。
姚蝶玉靠在徐遗兰身上,神情呆呆,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不再哭喊了。
晏鹤京垂眼看去,她的颓废之气逐渐深入肌里,似乎是人随王法,草随风,不去为这世间的不公反抗了。
沉默了片刻后,她从徐遗兰怀里离开,目光在他的眉目间擦过,平静地说道:“我……我还是想见一面月奴姐姐。”
金月奴的惨状根本不忍看,要看,也得让仵作将尸首为容一番,晏鹤京想了想,道:“仵作还在验尸,明日再去吧。”
姚蝶玉垂着眼皮,鼻腔里嗯了一声。
“徐夫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儿?”晏鹤京转开话题。
“也不是重要的事儿。”在这死僵的气氛之下,徐遗兰抿了抿嘴,说不出自己的请求,也不敢说出真相,再给姚蝶玉添烦恼与伤心,“过些时日……等金娘子的案件过后,再说了。”
“徐夫人与小蝶,都在府衙先住下。”晏鹤京叫来几个姑娘,去把寝房粪除。
徐遗兰说了个好,没有拒绝。
“我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痛过之后的胸口空落落的,姚蝶玉如在噩梦中行走,肢体僵硬,毫无生气,好半天才从中清醒过来,“我想做点月奴姐姐爱吃的东西。”
“好。”晏鹤京不敢拒绝她任何请求,也不敢离开她半步,如影随形,她做什么,他就在一旁陪着。
徐遗兰也是如此。
姚蝶玉不管身边有没有人,沉默着做手上的事儿。
此时夜幕降临,掌灯的时辰已到,她点上烛火与灯笼,立在灶台庞,仔细地揉着手里的面团,带着愤恨与思念,将粉白若雪的粉屑慢慢揉进面团里。
柔和的烛光映在她的庞儿上,腮颊上的泪痕愈发清晰可见,而眼内闪烁的怒火,顺势变得明亮有形。
晏鹤京没有出声,站在窗边守着,他嗅着稻谷之香,心想,今日应当是个不眠之夜。
姚蝶玉一夜未睡,劳不知疲,在厨房做完糕点,就坐在厨房前的阶前看月落日升,等天光照亮整片大地,她才有了动静:“晏大人,现在可以去看月奴姐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