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行为的处罚轻,不过杖责八十,财礼追入官府而已。

然而这么轻的处罚,却引来如此不少争论与异议,觉着晏鹤京用律有误。

典妻作为乡间恶俗,和溺婴案一样,难以处理妥当。

有人说,这“典妻”到底是丈夫出的主意还是妻子出的主意?妇人首重贞洁,若是后者,那么被典卖的妇人仍是奸妇,应当由妇人来受此惩罚。

有人说,这被嫁卖的妻子或许早已不忠于丈夫,丈夫将她典卖而换取钱财,这是本朝律法所允许的事,不过是这些丈夫在典卖时未向官府呈控而已,小惩即可。

还有人说妇人不能生钱,丈夫因贫困而卖掉妻子换取钱财过日子,这是无可奈何,也是顺理成章之举,卖掉孩子也是同样的道理,官府在判罚时理应首先体恤贫民生存的道理准则,不能不近人情,若将丈夫处以杖刑,那丈夫一身伤,如何能养家,本就是因贫困才典妻,又财礼追入官府,这不是断人活路吗?

为除丈夫以外的人生孩子不体面,但她们也该庆幸自己的肚皮与容貌有价值才是,不然根本不需要继续生存在这个世道上。

典妻案复杂,有因贫病而典妻者,有因妻子与人有奸,为维自身权威而典妻者,还有有因贪财而典妻者,惩罚应有轻重之分。

大理寺主张按律定罪,以穷病苦为犯罪的借口,那严明的律法就是虚设而已,刑部却主张论心定罪,不能不体恤民之苦,更不能使民怨沸腾。

所谓论心定罪便是只处罚因贪财而典妻者。

两边人争论不休,还引发朝堂争议,最后只能采取折中的方式,有罪要罚,但对平明百姓的刑罚减半,不可收赎,而对撺掇穷苦人典妻卖女的人员数罪并罚,加等量刑,至于罪该不该死,能不能律外用刑,这不好说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参与其中的案件,对姚氏判重了,他们不免也要受到处罚才能定民心,判轻了,又欺公罔法,结果如何,得由陛下定夺。

典妻案两边人如何争论不休,都是陈腔滥调,忽略不提妇人的苦楚,或许不是忽略,是本就不以为意。

……

“七日……”姚蝶玉的腰里挂了算盘,滴溜几下,以柔弱示人,“你不让我回吕家,是不想让我和他同处一室,那我能不能回松水村?”

“你的病要调治些时日……不如让你阿娘来宅院。”晏鹤京撒了谎,其实并不需要调治,她身子骨好不是动不动就生病的人,但他妄想她能留在宅院里等他回来。

姚蝶玉听不到这话里有什么强硬之气,心中有数,便多了些胆气,一语双关道:“这里……太奢华了,我与阿娘都是平民百姓,不习惯的。”

“怎么还话里藏阄了。”晏鹤京失笑,他已经暴露了本性,这会儿再怎么伪装温和有礼,身上也脱不去那些纨绔的气息,“我做事有始有终,在九江府至少要当三年的知府呢,你不喜欢这些奢华,三年后,我带你去游山玩水。”

他的话有些模棱两可,没说可不可以,姚蝶玉理不出个头绪,但想应当是不被允许了,想到之后自己要如金丝鸟一样困在这儿,精神顿减。

“过些时日你再去松水村吧。”晏鹤京方才也是在试探,试探之后看到姚蝶玉的反应,叫他心里涩缩一阵,“你这个样子,你阿娘见了也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