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的姚蝶玉满脑子都是朱六莲的事情,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立即回话,时隔近一年,脑海里闪过的血腥残忍画面依旧清晰。

是日落西山,是风送禽声入耳来,余光外射,翠色欲流的竹林中,两名男子嘴上谈笑,说着今日死了,就不必给佃主交银子,手里则把一个一岁大的婴儿按在池中近半刻,直到婴儿的四肢不再动弹才放手。

每每想到这个画面,姚蝶玉的呼吸便会变得急促,她一面想着,一面为朱六莲流涕起来,声音沙哑道:“若这世间再得一个则天大圣皇帝,定能改了当朝的律法,让他们这些恶人,在人间也能堕入阿鼻地狱。”

关于本朝的律法,在亲眼瞧见有人将女婴溺死后,姚蝶玉特地去了解过。

那日她回家的路上看到了这可怕之事,当即就着了惊气,吓得如上断头台,一回到家中就病了,重病了几日,整日价昏迷不醒,干裂的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些怪话,吓得吕凭以为她是在回家的撞到了五道将军,连忙买了纸符来退送。

清醒过来后,她把自己亲眼所见之事说了出来:“这、这要不要报官,这可是在杀人。”

吕凭听了,没有什么反应,只道:“如今溺女婴是风俗,没有律法严令禁止,别说老百姓了,那些做官的也做过这些事儿,你不要放在心上,忘了就好。”

溺女婴的风俗姚蝶玉不是不知道,除了溺女婴的风俗,有的地方还有烧女婴的风俗,只是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自不能像吕凭那样淡定,病好了七八分后,她花了些银子,买了本律法书籍来看,从头翻到尾,确实如吕凭说的那样,没有律法来严令禁止。

读完数遍律法,姚蝶玉因为自责,自责自己忒懦弱,看到了却没有上前阻止,只会躲在角落里颤抖,自责过度,于是迷迷糊糊又病了几日,病得面黄肌瘦,险些眼光落地了。

从朱六莲的话眼里,姚蝶玉猜到她第一次多半是以图赖罪名入狱的,如今案件重审,就算查清了真相,她的夫君和公公也只能以图赖罪名,服徒刑一年而已。

一年,怎能换来一性命?

姚蝶玉一眨眼就哭成了泪面,朱六莲本是满腹疑惑,可人和人之间存在感应,她的胸口里因着那几滴眼泪而慢慢翻涌起来。

她都没有为自己流过眼泪呢,怎一个外人就替自己流泪了?赶在自己眼角的眼泪落下来以前,朱六莲转过了头,不去看哭得脸颊湿濡的姚蝶玉,语气不善:“你哭成这般,不知的,还以为你受了泼天的委屈呢,难看死了,你还是先为自己担心吧,若这世间真能再得一个则天大圣皇帝,你应当让她把妻救夫刑之罪也改了去。”

“可妻救夫刑能是什么罪?”姚蝶玉吸鼻子,不服气道,“我本就没犯事儿。”

“没犯事儿不也进来了,你就当自己是犯了愚蠢之罪。”朱六莲笑了笑,还想打趣几句,但突如其来的一阵清脆的叮当响和稀碎的脚步声响,还有猫儿绵长叫声,让监狱的气氛变得阴森可怕。

牢房里有两只猫儿在,一只是狸花猫,一只是白猫,朱六莲说狸花猫是粤猫,是晏鹤京聘来捕鼠的,而那只白猫,从来自三千里外的崎岛来的,是跟着晏鹤京从京城过来的。

狱中潮湿不见光,晏鹤京到任时巡查监狱和死牢,见不少囚犯在睡觉时受老鼠啃咬,浑身是血,看着可怜,于是就命人去粤地聘了六只捕鼠的狸花以消鼠患。

粤地之鼠多而大,有的甚至比猫儿还大,所以那里的猫儿捕鼠最强,有言粤地一猫儿能令鼠穴空,虽小但策勋奇也。

监狱里的猫儿平日里的吃食丰美隆盛,饲以精粲嘉鱼,比囚犯吃的要好得多,以至于那些囚犯的心中萌生出下辈子不如投胎当个富贵人家的猫儿的念头。

那只白猫儿无事做,懒洋洋地坐在金色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