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刚要含笑应酬,鹤颃就夺过他桌上一杯茶水泼向他:“我跟你说话了吗?你个二皮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谢二愣住了,鹤颃转头愤怒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前年来这里,只是摸了摸他家的衣裳,他就叫小二骂我,骂得很难听。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从来没人信我”
杨老板满脸热茶,反应不及,谢二拍了拍桌上的银票,手往前一指:“道歉。”
鹤颃梗着脖子:“凭什么?我不”
她话没说完,杨老板便抹了抹脸上龙井茶叶:“哎,当年我竟猪油蒙心,是龙是凤看不出来,可耻可鄙。这杯茶就当姑娘您赏我的吧。”
鹤颃目瞪口呆地看着谢二:“真是有钱能叫鬼推磨。你相信我说的话?”
“选择你,就会相信你。”谢二再斟一杯茶,递给鹤颃,“不够泼,我还有。杨老板海量,做生意的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对不对?”他不仅哄鹤颃,还顺嘴哄一哄杨老板。
杨老板干笑着,看在钱的份上暂时忍了,等你们出了店门,就骂你们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鹤颃低着头,新衣裳都不能让她高兴了:“你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说我的。他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还要嗤笑一声。他叫我试衣服别来他这里试,下条街的妓院欢迎我。”
杨老板缩了缩脖子,他身后的小二照旧翻白眼,步琴漪看了眼鹤颃身上乱七八糟的衣裳,便知道这些人没好好服侍鹤颃,他们瞧不起这个一身狗味的丫头。他们心里想她是攀高枝的野丫头,指不定是和人淫奔。
步琴漪拉了拉鹤颃的手:“他真是这么说的?”
鹤颃轻蔑道:“我在道上混了几年,前年洗心革面,在面摊上打杂挣我的书本费置装费,凑了些钱,刚登他的门,他就对我说那些话,我永生不忘。”
杨老板脸色如白纸,谢二已站起身:“那咱们的生意就难做了。”
杨老板的脏话尚未喷出嘴,已叫一个大巴掌扇得天旋地转,谢二躲在鹤颃身后,鹤颃的巴掌简直是铁砂掌,谢二在她耳畔气声道:“打啊,有我呢。”
鹤颃起了身鸡皮疙瘩,她这辈子还没有得到过这种待遇,不消几句话的功夫,全店的人都被她扇得转圈圈踮着脚尖跳舞。杨老板还要再骂她一句什么,鹤颃再扇一巴掌,他彻底闭嘴了。
谢二利落转身:“若有不服,就来万星谢家找我谢必行商量。”
他拽着鹤颃离开:“去另一家吧。”
鹤颃还沉浸在余韵中难以自拔,舔了舔嘴唇,是爽到了天灵盖和脚底板。
一上午后,鹤颃纸片似的飘上了谢二的马车,一身粉白衣裳加一个巨大的白色毛领花团锦簇围住她的脖子把她衬得像清水芙蓉,然而芙蓉泣露,她饱含忧虑地看了一眼谢二,此时很有大家小姐的派头。
鹤颃幽幽叹了口气,心中怀疑这么好的事这么好的人会落到自己头上,不禁生出一种春花秋月何时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忧郁感。
谢二张嘴夸她:“比之第一家店红衣,又是不同风韵。”
鹤颃不假思索:“直娘贼!那些卖布的畜生不知道对多少看着寒酸的姑娘说过那些话!”她说了很委屈的模样,步琴漪看她发丝凌乱,正要给她扶钗环,换个发样,她又道:“他们给我小心点屁股,指不定哪天就被撅出屎了。”
步琴漪想到他在西原认识的那些大汉,说话便是这般句句不离腌臜物,他见多识广,没见过鹤颃这样的女子,没见过才好,重了他才无聊。他收拾完她头发,处变不惊道:“那套衣裳和你无缘,还是这套衣服和你有缘。”
鹤颃擦擦鼻子,便诚恳地问一件困扰她一个上午的事:“我身上真有狗味吗?”
谢二在她脖子处嗅了嗅,又在她肩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