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和父亲整夜整夜不睡觉防止她抓破水痘,祖父煎药,偶尔母亲过来看看她,鹤颉消失不见了,那个夏天是祖母的扇子味,她躺在竹席上,变成了一个丑八怪,一个傻乎乎抓住祖父祖母手撒娇的丑八怪。
“全部都是假的吗?”
“全部都是骗我的吗?”
“这其中,没有真的关爱吗?哪怕比鹤颉少呢?”
薛冲看着步琴漪,她仍旧倔强,但泪水涔涔而下,她胡乱扒掉眼睫上的泪水,她能数出许多件祖父母的好,也能数出潭颜修的关心,就连鹤颉就连鹤颉,她都记得鹤颉幼时去往外地参学回来,会放一些好玩的在她桌上,静悄悄地,她扔了之后,鹤颉就不放了。
“我从不疑我不是她的女儿,因为我姥爷背过我,姥姥给我做乳酪吃,如果我不是,为什么鹤家的两个老人要对我好呢?!”
“我知道他们偏心,知道他们没有给我筹谋过好的前程,但难道全部都是假的吗?全部吗?!”
薛冲朦胧之中,竟看到步琴漪的眼泪。
他道:“未必是假的,或许全都是真的。未必就很善良,然而或许也没那么歹毒。鹤老爷子迂腐,鹤老夫人没主见,看态度,鹤老爷子还在坚持思危剑盟,他会愿意养大薛家人的后裔的,老夫人夫唱妇随,所以带大了你。”
薛冲闭上了眼睛,她还有好多问题,此刻全涌出了嘴巴:“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欺负我,为什么他们要这么骗我?为什么?!如果我真的不是鹤引鹃的女儿,她为什么要装作是?如果我和鹤颉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潭颜修什么话都不说?我每次……每次……感到痛苦,每次发问,他们都那么沉默,最后编给我一个难产的借口,骗了我许多年,他们就……没有一次想告诉我真相吗?”
步琴漪捂住了她的嘴,而薛冲在他怀里挣扎着,直到她累了,步琴漪把她抱满怀,从来没有这么满满登登过,以至于他也会痛苦流泪,步琴漪迫使她真定下来,他道:“我查你,星派就会查我。我前往辰飞坪,星派也前往辰飞坪。我在那杀了一个公仪心派来的探子。”
“探子身上有剧毒,我知道事情暴露,将死去的探子易容成接生的叶婆婆,安置好叶婆婆后,我自己上门去找了潭颜修。”
薛冲愣愣地听步琴漪冷静的叙述,他背地里做了这么多?
“潭颜修掉以轻心,那么我们就可以蛰伏,只待一击毙命。”
“恢复身份必然会遭受质疑,良衣小姐已死,叶婆婆是个普通村妇,若要武林人信服,必得使尽手段。”
步琴漪发狠道:“我会配合你。你需要我,那么我就在这里。”
薛冲略微一想,便心领神会:“我的事很大,可以让思危剑变得更有名?”
步琴漪扬起眉毛:“有名后,我就引狼入室。西原我认识一位,东海我也引来了一位。丹枫山庄给脸不要脸,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薛冲直视他的眼睛:“你唯恐天下不乱?”
“这是听风楼的道,听风由运,借势而为。你总是说我瞒你,现下我不瞒你,听风楼两派党争由来已久,我伯父在其中周旋,而我……”
“我想要救我从前的部下,他们是师兄留给我的人。我初上任,掉以轻心,被当做星派打日月派的幌子,损兵折将,至今还有部下在书坊里不见天日。”
步琴漪自嘲一笑:“我所做之事,就是要扰乱天下,天下风浪越大鱼越大,听风楼便有利可图。如此行径,自然做不了坦荡荡的君子,但我能救则救,能帮则帮,既然愧于天下,但求无愧于身边人。”
“自我来北境,就盯准了思危剑而打,只是我遇到了你。先前并未想别的,只是我生性好事,了解了你,就不能不帮你。你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和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