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太长,湿哒哒地垂在胸前身后,整张脸白得像曝尸荒野晒出本色的羚羊头骨,挂着不甘的缥缈血丝。

他坐在巨石上,手中花枝缀满赤色罗帕般的山杜鹃花,他抽动花枝,花枝抽到何独一的胳膊上,他受惊地捂住胳膊,也还笑得开:“师兄,我们都很想念您。”

步琴漪的头发不住地往下滴水:“你在星派,前途无量,不想前程想我这个闲人?”

何独一立刻拭泪:“师兄有所不知,七星天大人为奸人蛊惑,楼内怨声载道,我什么都没做,日月两部也是对我极不待见,我有理没处说呀。”

步琴漪的花枝敲到他的脚脖子:“是吗?”

何独一被敲得讪笑一声:“是呀。”

步琴漪敲了敲他的膝盖:“都很想念我?是谁在想念我?”

何独一软了膝盖:“铁心师姐!还有好多师兄师姐都很挂念你……”

何独一忽然被敲到胯骨,痛叫了一声。

步琴漪收了花枝,淡淡评判道:“想来七星天大人对你不错。东南郡富庶,他给你了,你该知足啦。”

何独一眼神躲闪,咬牙道:“公仪爱欺人太甚!谗言不断,专门排除异己。我不服!”

“你怎么个不服法?就是叫上了鹤颉鹤姑娘。你给她提供薛冲的行踪,她为你办事?”

何独一不应答,反而软着跪下来抱住步琴漪的腿:“师兄……我知道星派对不起你,可我加入星派不是背叛呀!我和公仪爱过不去,不等于是为你复仇吗?师兄你地位特殊,师父师姐都对你另眼相看,可我不一样呀,我是底层来的,一路摸爬滚打,可不就是哪有容身之地往哪钻吗?”

步琴漪并不看他,却抚摸他的额头:“你也不容易。你是很想去北境,辖制那么大块地盘?我看你身量纤纤,吃得下吗?”

何独一轻声道:“师兄,难道你真的不恨公仪爱?”

步琴漪呸地吐出嘴里的头发丝,斜眼看了眼何独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找鹤颉无非是想躲在她身后,鹤颉如果硬抢公仪蕊回天都,公仪爱必然要和鹤颉争斗,若是在这码头两败俱伤,他那艘船不就归你管了?”

何独一完全被说中,却抱紧了步琴漪的胫骨:“师兄,不管公仪爱办什么事,我总有办法能让他办砸的。鹤颉答应我了,师兄你也会答应我的,对吗?”

何独一摇晃着步琴漪:“师兄你萎靡不振的几个月里,我听说了也心很痛呀,可没办法,我们听风楼就是这么个人吃人的地方,还见不得光,谁也别想到光下去,大家都在暗中行走,谁能保准永远不吃背后刀子呢?既然如此,就得想个办法保全自身呀。但按兵不动,七星天大人会忘了我的!师兄,我实话和你说,你得振作起来,否则”

“不用你说。”步琴漪把杜鹃花枝塞给他:“我不会卖了你的。”

“给我找身干爽衣服来。”

何独一站在树下,年轻的容颜下永远是不安定的心,他扶着树干,心中庆幸他跟着鹤颉去找了薛冲,果然找到了师兄。

师兄和薛冲的恩怨,他并不那么关心。而师兄出主意的样子,让他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