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十八岁出嫁那天,我认得我会和寨子里呢其他女人一样,把我这一辈子全部奉献给我呢男人,我呢娃娃,我呢公公婆婆。

“我男人常年不回家,一回家稍有口角就往死里打我。我实在忍无可忍要离婚,全寨子呢男人女人都说我疯啰。我确实疯啰,我是我们寨子第一个提离婚呢女人。我不光疯啰,我离了婚还要出克打工。克北京克上海,自己挣钱自己花,发誓再也不看任何人脸色!

“到着上海,我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你们各晓得我最先学呢是哪样?普通话!学完普通话,学缝纫,学做保洁,学做家政,学用电脑打字,哪样能挣钱我学哪样。每天起早贪黑打好几份工,常常想啊,总有一天要把我儿子接来上海,带他去克逛外滩,爬东方明珠塔。

“我从书里看过一句话,‘人生的拐点,往往出现在不经意间’。”

讲到这里,阿乐姨用的是普通话,她笑看去路东祁:“我呢普通话各标准?”

被点名的小路同学站起来,竖起大拇哥:“标准,比我的云南话标准多了。”

“你坐你坐。”

阿乐姨隔空与他碰碰杯,小酌一口,继续她的故事:“在上海打着几年工,我有天突然想赶赶时髦,学本地人克逛淮海路。逛呢路上,我看到一家咖啡店门口摆着个牌牌,上面写呢‘云南小粒咖啡’。怪啰!我就是云南人嘛,我咋个不认得我们云南有咖啡。小粒咖啡又是哪样咖啡?

“我好奇得很呢嘛,卯起胆子走进克,花啰整整 35 块钱点了一杯云南小粒咖啡喝。我呢妈妈耶,一股焦糊味,苦得要死!像喝中药!太贵啰,再苦我也要把它喝完,一滴不剩!走回家呢路上,我一直在算,我吃一顿炒饭 4 块钱,一杯云南咖啡 35 块钱,我如果回云南种咖啡,岂不是会发大财!”

阿乐姨说完开怀而笑,笑声爽朗欢快,感染了所有人。

笑青年时代的阿乐姨多么时髦,多么风趣,多么率真。

“我这个人呢嘛,有个最大呢优点敢想敢干!第三天我就收拾包袱回了云南。在昆明到处找人问,哪点可以买到咖啡种子,有某得人会种咖啡。问来问克问到个云南农科院热经所。

“我一路找过克,刚好从门口走出个男呢。我管他是哪个哦,上克一把拉住他呢手,问他晓不晓得云南小粒咖啡。我运气不错,瞎碰也能碰着个农技员。那个农技员不是别人,就是周博平。”

周博平闻言恍惚了一下,匆匆拿起酒杯,发现是空的,忙又左顾右看找酒瓶。

阿乐姨压压手腕制止他:“不关事。我和你呢交情,多喝一口酒少喝一口酒都不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