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它们,宋羡觉得手指寂寞,他抚摸着青花瓷花瓶的口沿,一路向下直到颈部,不知不觉微微用力。
那些粉红色的东西似乎很重,重到他暂时无力拿起。
打开衣柜去取换洗的家居服,映入眼帘的是那套花里胡哨印着蜡笔小新图案的男款睡衣。这也是陈姣姣殖民他的证据之一。
那时的陈姣姣也胎质洁白,瓷声如磐……她总是清脆而又雀跃,像花鸟纹样里不谙世事的鸟:“宋羡,你居然连《还珠格格》也没看过呀?”
他很惊讶自己居然能回忆出她的每一句话,还有那时的神情和语气。
“小燕子为了永琪,可以连柿子都不去偷了。永琪为了小燕子,也可以变得不像自己,去做那些他作为君子曾经都不屑去做的事情。”
“宋羡,你知道吗,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大的喜欢,就是为了对方做出绝对不像自己的事情。这就是喜欢。”
“所以如果你爱我,你就必须穿蜡笔小新睡衣。”
她每句话的转折落点在他看来都毫无逻辑。
但宋羡觉得自己早就做过那样的事了。
他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自己偷偷在网上搜索“永琪小燕子高甜片段”,搜索“熹贵妃安是什么梗”,因为他想知道她想要被人怎样去爱。
在爱人这件事上,他从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他不会,也很自卑。
认识陈姣姣之前,宋羡一直被动恋爱,他以好男人和好男友的模板来要求自己,和那些已经记不得在一起都干了什么的女孩们打卡般恋爱,像是 AI 对于人类的模仿。按时约会,吃饭后主动买单,节日记得送花和送礼物,分手后绝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删掉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模仿能力很强,模仿爱上一个人也不难。
宋羡从被父母带来身边的那一年就察觉到模仿是一项重要的生活技能。杜嘉丽告诉他:“这里的人都很排外,你在学校里不要说你不是本地人。”
于是他很快学会了本地话,并且知道如何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吐露出只有本地人才熟稔的口癖。他也模仿本地人的口味,假装自己爱吃本地人的食物。
但很快他就发现,所谓的“排外”其实并不存在,不过是杜嘉丽作为外地人对大城市预设出的一种想象。人在不自信的时候习惯把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挫败感归结为一种外因。
宋羡想着陈姣姣的话,仔细思考,什么是为了她变得不像自己的事呢是失控,或者说是失态。
陈姣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宋羡又狠又重地摆弄她的样子。
每次想到的时候,她的视线都会逐渐变得模糊。
曾经,在所有最亲密的那些时刻里,她都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如珠如宝,被轻轻呵护,小心安放。
如今她总觉得脖子上被烙印了他因为用力而留下的指纹。
宋羡从没那样凶狠过。他一下一下,用尽全力,不停逼问她:“他让你哪里爽,是这里吗?”
在绝望和缺氧当中她居然又有一丝庆幸,她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没有被他放弃。能这样想,或许她真的很贱。
因为比起这种不断折磨着她的疼痛,她觉得她和李淇奥之间那种彩虹糖般轻盈美好的过家家式恋情是可以随便丢掉也不会觉得可惜的东西。
暴力令她觉得兴奋。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爱宋羡,在发现自己被他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之后,她第一反应是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和他重新在一起。
因为他们已经交换了彼此最不能示人的部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亲密呢?
宋羡,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十四岁的陈姣姣浑身僵硬,她听到爸爸说出那个词,感到惊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