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想上他了，但是也不觉得自己不爱他。

杜胜男和何意未曾换身前，她经常静静地听着何意吐槽公司里发生的不快，然后跟在他身后，把他一边走一边脱的袜子、裤子和衬衣，一件件捡起来。虽然对何意这种巨婴做法深感疲惫，但听到他受委屈时，也会下意识帮他辩驳几句。

杜胜男明白了，自己只是想离他远一点，远到离婚那么远。

她不是不爱他了，她只是不爱那个需要不断嗑一种叫 PUA 的药，才能继续留在婚姻里的自己。

当然，对于男女关系，杜胜男也不是突然间变得如此通透的。

而是十年婚姻实践加赛博世界里众多本女性主义理论让她觉悟的。

以前，杜胜男爱读霸总小说，偏爱追妻火葬场。一开始男人是冰山男神，在遇到女主之后，先虐女，后来他因为女主发生了变化，学会了爱人。

从此他的人生锦上添花，不仅有事业，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

杜胜男喜欢这类小说，因为一天下来太累了，她只想轻松。此外，虐女的部分让她有极强的代入感。

后来，大数据开始推给她现实向女性小说。大多是在讲女性在得到婚姻的过程中，一步一步失去了什么，最终或励志或悲剧。

杜胜男感同身受，又连夜追平了几本。但她发现这类书看的人不多，还甚至有的会被批判太过沉重以及说教味重。

一时兴起，杜胜男发表了整整八百字小作文，想给作者一些鼓励。

「不要总讲失去，太悲观了！一直搞这种陈旧的悲情叙事，毫无新意！」有个评论回复她。

没人喜欢悲观，杜胜男也不想，不过，她从书评里，明白一个道理，受害者需要以幽默的形式叙述苦难，才得以振聋发聩。

好的，她决定不讲「失去」，她要讲「得到」。

随后，她回复那条评论：「如果非要说从这段婚姻中得到了什么，也不是没有。」

「你得到了什么？」网友回。

她要积极，要摆脱陈旧的悲情叙事。

「我得到了宝贵的人生教训。」

瞧，多积极向上！

平心而论，杜胜男结婚后，也不是没过过好日子，但那都是生了何晚星之前的事。等她生了何晚星，就像是员工过了试用期，公司的真正面貌才开始浮出水面。

为了避免陈旧的悲情叙事，杜胜男跟朱淼抱怨自己的婚姻时，只提了一件事：“何晚星是在月子里发现有问题的，那天下着大雪，何宏远说我小题大做，雪太大了，明天早上再说。我还没出月子，冒着大雪找黄牛，给何晚星加了第二天的专家号。等专家真说有问题，一家人才信我。”

“何意没陪你吗？”

“他跟出来了。”杜胜男每次提到这件事，都觉得很无力。

何意当时在她旁边陪着她，看着她坐着月子，冻得瑟瑟发抖，第二天杜胜男高烧到 41 度。

他选择了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却没说一句，你回去吧，我去帮孩子挂号。

没有人愿意活在过去，但有些事如鲠在喉。

也没有人想离婚，毕竟对自己对孩子都是很大的打击，但也没有人愿意「得到」更多的教训。

“你出去逛逛吧，别做和我的职场相关的事，等我把这项目拿下，我就把身体还给你。”杜胜男说。

何意乖乖地点头，然后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三步一回头，看着杜胜男欲言又止。

杜胜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晚上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何意现在没了底气，他是被抓了现行的骗子。

杜胜男想起何意说的要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