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的脸色发沉,王半仙叹了口气:“小包公,你是个好人,但是这个社会实在是太复杂了,这件事即使你告诉了宋莹的家属也未必能帮上他们,说不好还会把你自己牵扯进漩涡里,毕竟,李涛可没被开除,这回项目出了岔子他必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要是 302 的事情被闹上了网,先不说房子是否会变成凶宅,你之后在公司里要面对的麻烦估计也不会小。”

在这方面,王半仙是绝对的老油条,多年来游走在被老板看不爽又没被开除的边缘,对于办公室政治这套,不会有谁的鼻子比他还灵了。

万一这份工作保不住,房子又成了凶宅卖不掉……

我光是想到这种结果就忍不住头皮发麻,烦躁之下只得一仰头,把原先用来灌王半仙的酒都自己喝了下去。

确实,即使联系了宋莹的家人这件事恐怕也无法善终,而就像是我爸妈一样,我可能会和这个无解的案子长久地纠缠在一块,付出超出我想象的代价。

但是,我真的可以不管这件事吗?

从小到大,我虽然经常麻烦缠身,但大多数时候都不是麻烦来找我,而是我去找麻烦。

从没有一次,我可以对公交车上的扒手视而不见,同样,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同校的同学被抢走手机,这些事我做不到置之不理,所以最终,只得一次又一次地跑派出所。

这还是头一次,我对这样的事产生犹疑。

我真的可以不管吗?

我越想越烦,没想到我都不考公了还会被置于这种境地,只能闷头喝酒,一直到我眼前开始天旋地转,我终于忍不住用齐州话激情开麦:“人工智能这东西明明是为人服务,凭什么它的规则就瞎么搞这么死,我想要帮个人还得担心这个什么憨熊 ai 把我家房子给弄成凶宅,倒反天罡吗这不是?”

事实证明,即使我是个齐州人,从小喝着啤酒吃着大葱长大,酒精摄入猛了也一样容易趴,之后我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喝到最后,薛师傅和王半仙在我耳朵边上跨服交流。

王半仙:“我就讲啦,人工智能边有人靠得住。”

薛师傅:“都这节骨眼掰扯这些还有啥用?”

王半仙:“今次起码听我讲啦!唔好再话都唔讲句就分手啊!”

薛师傅:“咱俩现在也没和好呢,别扯犊子了赶紧搭把手,把他扶进去睡。”

之后我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一团浆糊,一如过去每次醉倒,这一晚上我做梦做的乱七八糟,前半段全忘了,只依稀有印象,最后有人坐在我床头,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你要带我回家”。

再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我艰难地用仅剩的一只手撑起身子,屋子里一片寂静,王半仙多半已经去带看了。

本来我还以为风水先生的事情告一段落,昨天晚上那顿就应该是散伙饭,然而,王半仙的行李都还在我这儿,屋子里还有一股浓烈的檀香味。

很显然,这家伙还没打算从我家里搬走。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我和王半仙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这人有家不回,非要成天赖在我这儿睡沙发,到底是在图什么?

宿醉导致的头痛欲裂外加断了一只手,我的动作比以往要慢了两倍,等我好不容易赶到东祥路的时候,我已经迟到了将近一小时。

一想到昨天宋姐刚开完大会要抓业务,我站在门口做了一会儿思想准备,终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却没想到随着那声电子的“欢迎光临”响起,前台小妹竟是忽然腾的一下站起来,笑盈盈喊了我一声:“林哥,来上班啦。”

我正觉得莫名其妙,正在值班的小刘和老何也都迎了上来,一个给我倒茶,还有一个将我按在椅子上,一时间弄的我都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