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寂静的街角传来几声刺耳的口哨声和嬉闹,谢宇微微转头,余光瞥见五六个露脚脖叼着烟的小黄毛,他们前后簇拥着进了莲花泉,在里边高声吵闹了一番,又重新走了出来,每个人的手里都多了点东西,红牛,雪碧,红塔山,恰恰瓜子。
“快点,三哥,我看有辆空车朝这开呢。”
“急啥,我这雪碧还有一口。”
“你不是三中的你不知道,俺们这打车费劲!来不及了,夜场这个点定不到好位置了!”
“小逼崽子,敢催你爸了!”
叫三哥的男生站在原地将罐装雪碧一饮而尽,然后顺手朝垃圾站的方向使劲一扔。可他却没有注意到那里蹲着一个人。
雪碧罐不偏不倚正砸中了谢宇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铝罐弹落在地,残余的汽水溅在他颈间。谢宇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指节捏得发白。可那几个染着黄毛的小子连头都没回,他们正歪七扭八地站在马路牙子上,缩着脖子朝来往的出租车吹口哨。裤腿高高卷起,露出冻得发青的脚踝,像几根插在雪地里的蔫萝卜。每跺一次脚,嘴里喷出的烟就混着白气糊一脸,活像一副副惨白的骷髅架子。
“哎。”谢宇朝他们背影喊了一嗓子,特有低沉声线,犹如一把粗粝的砍刀,劈开了静谧的夜空。
几个黄毛并未发觉这这声音的来源,继续马路边打闹着,其中两个还在互相掏对方的裤裆取乐。
“哎!”谢宇又来了一嗓子,这一声足够响亮,吓得旁边胡同里窜出来一对正亲嘴的学生情侣,敢情白原最好的高中也有搞对象的。
几个黄毛这才意识到是喊他们,于是齐齐回过头来看着谢宇。谢宇抬起一根,指着他的说:“刚才谁扔雪碧了。”
那几个黄毛非但没被谢宇冷峻的神色震慑住,反而笑得更加猖狂,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互相推搡着,像在看什么滑稽表演。谢宇的手依然悬在半空,声音又沉了几分:"谁?"
笑声戛然而止。
几个混混脸上的戏谑渐渐凝固,眼神变得阴鸷。他们不约而同地朝谢宇逼近,豆豆鞋踩在积雪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雪,忽然下得更密了。可当他们走到距离谢宇两米远的时候,又都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哎呀我去,你这啥味啊!比我袜子还味儿!”
“你们砸到人了知道吧?”谢宇低声问,长长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目光有多么凛冽。
其中一个个子矮一些的黄毛,捂着鼻子盯着谢宇看了几眼,“听口音外地的啊?我就砸了,咋了。”
“你是三哥?”
小黄毛回头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又回过头说:“三不三哥的,跟你啥关系!”
“道歉。”谢宇一边说,一边缓缓地把手里的尿素粉编织袋放到地上,很轻,仿佛在放一个婴儿,然后他低着头,两手插进军大衣兜里向那人走去。
“道你妈,你瞅你这死出,这冰天雪地的咋不冻死你呢,别搁这跟我比比划划……”小黄毛边说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谢宇,但就在他话音未落一瞬间,谢宇猛地将黄毛的那根手指攥住。
“疼疼疼疼疼!”
谢宇并未收力,将黄毛手指往自己方向一拽,硬生生磕在身后垃圾站的石墙上!一声清脆悦耳的断裂声,在夜幕中格外清晰。小黄毛倒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谢宇低着头,看了看地上的男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抬起头,低低地再次问:“我再问一遍,谁叫三哥?”
几个黄毛原地杵了一会,缓缓走出一个高个子男生,他脸色冰冷地站到谢宇面前。他高出谢宇一头,壮实粗悍,犹如一堵墙立在谢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