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乱,脚下的步伐就略显拖沓,上车后很快就得到了李丽春的撅嘴和白眼,“跟我出门还那么磨蹭,真磨叽。”李丽春窝在副驾驶,由于个子矮,把座椅往前调了不少,两腿蜷曲着靠在前扶手箱。而之所以这个姿势,是为了用窝下去的肚子,盛装满满一兜子的零食,上好佳薯片、亲亲虾条、爽爽大蟹酥、乐百氏奶……

周全见状一脸无奈,“你真的是陪我看展的吗?”

“看展也得吃饭啊!”

“你说你,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哥软萌妹子啊!”

“切,刻板印象,软萌妹子也有能吃的,比如我。”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车子行驶在去奉阳的路上。

虽是寒冬,但今天阳光却很暖,周全和李丽春分别将车窗摇下一半,贯穿风吹过两个人的面颊,格外舒服。李丽春抖着脚丫子跟着收音机哼唱起了歌,那是一首南方民谣。这一瞬,她好像就是一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女孩,从未受过伤。周全望去,心里暗想,这一生若每天如此,死而无憾。

但残酷的现实,逼着他不得不考虑谢宇的交易,离开李丽春,或许是更爱她的选择。

可这样的决定,又有几个人做到。爱一个人,就应该疯狂地去占有,就是要义无反顾,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年初五,出行的车辆照比春节前几日成倍增长,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两个人开了近两个半小时才到。好在李丽春一路上叽叽喳喳,周全倒也不觉得辛苦。

奉阳博物馆,是全省最现代化的展馆,今天周全要看的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油画展,所有的画作都是从利物浦国家博物馆空运过来的真品。对于这个时期的画作,周全在大学时就想一睹真容,复古与变革、梦幻与真实、绝望与期待,这是周全心中的万象长卷。

为了尊重艺术,李丽春没有把那些零食带进来,但她嘴里叼着一瓶娃哈哈,在软磨硬泡下说服了保安,承诺喝完就扔垃圾桶里。但李丽春喜欢这款新出的味道,在嘴里裹了半天也不撒手,抱着个瓶子跟在周全屁股后边煞有介事地看画,还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什么是拉斐尔前派?”

“布画和板画都是油画吗?”

“你看这个,阿尔伯特摩尔的《贝壳》,为啥叫《贝壳》啊?这明明画的是一个女人啊?”

“这个好看!《微风徐徐》,这是英吉利海峡吗?87 年的画,这也不值钱啊……我去……1887 年啊!”

周全耐心地一一解答,最后李丽春仰视着周全,调皮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问到你专业的时候,你好帅啊,领导。”

周全低头看着李丽春,慢慢弯下腰,两个人的脸如此接近。周全用手指轻刮了一下李丽春的鼻尖,说:“大过年的,又不是在公司,别领导领导的。”

李丽春皱着眉头狠狠擦了一下鼻子。

周全问:“咋的,嫌弃我?”

李丽春摇摇头道:“不是,刺挠。”

两个人走到一副名为《挽歌》的画作面前。那是弗雷德里克·莱顿于 1888 年做的布面油画。一幅半身女性画像,她身着奶白色希腊披肩,秀发上缀着月桂花环,衣服上的褶皱在颈处荡起婀娜的弧线。目光向下,神态黯然,柔美哀伤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瑕疵。

周全驻足仰视,一旁的李丽春惊叹道:“哎,她脸上怎么这么干净啊?这也不现实啊。”

“这个作者叫莱顿,他习惯这样,就是为了实现理想化的美感,将所有涂刷或很费力绘制的那些痕迹都擦拭掉。”

“这画的氛围感很好。”

“莱顿为了营造这种哀伤脆弱的氛围,用一种用釉料稀释颜料的技术,这是他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