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这倒是让他心里的那些未知的抽象的不确定,慢慢有了一点点轮廓。

男青年一直很热情,直到他要去卫生间不得不离开座位,顾晓帆才得片刻清净,否则他真想不到如何拒绝或者打断男青年的热情,这个空档他正好戴上无线耳机,翻开自己的阅读器。

不多时男青年回来见顾晓帆在看书便也不再多话,戴了个眼罩开始睡觉。

顾晓帆感觉到男青年那边没了动作,谨慎地朝一旁看了看对方戴了眼罩,他才松口气。跟陌生人交流实在不拿手,仅仅是保持礼貌地说两句还好,话说多了他会觉得自己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所以有些人会觉得顾晓帆假清高,这属实是令他冤枉得很。

他摘掉了其实没有任何声音的耳机,慢慢打开阅读器。

阅读器插了书签的那一页显示着:两种怀念如同双镜对立,他夹在其间不知所措,无法再保持高妙的超脱,最后甚至劝说他们全都离开马孔多,忘掉他传授的一切世道人心知识,让贺拉斯见鬼去,还说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他在最后一句话上标了线。

这句话在过去的半年里,他看了无数遍,无数遍。他可以轻松背下来,有段时间只要一闭上眼就是这一句话,他甚至不用背,这就是他感情的真实写照: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是一去不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曾经的顾晓帆自负过。大学八年,廉松节身边只有他,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廉松节只是迟钝,总有一天他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

顾晓帆就这样的守候一直到了他参加工作后的某天,终于廉松节回应了他的喜欢,但条件是,不可以公开两人的关系。

这对于在漫长的岁月里默默爱着对方的人来说,像是沙漠中苦旅的人的得到满满一壶清水,激动得像是夙愿得偿。于是他一头栽了进去,他觉会和廉松节一直走下去。即使两人的关系一辈子见不得光。

顾晓帆在体会到自己对另一个人会有占有欲时,就把全部的感情给了廉松节。他得到过廉松节给的温暖,以为廉松节会爱他,而他自己的这份爱可以战胜廉松节对公开关系的恐惧。

但直到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试探,试图在廉松节家人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时,一直情绪稳定的廉松节勃然大怒。他终于明白廉松节可能永远不会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

他这才明白孙乃谦说过的话:廉松节对你的根本不是爱情,在你们的关系中,你始终没有被廉松节平等对待过。

顾晓帆终于明白,在感情上他完全高估了自己。就像当初他刚跨入大学,以为自己出类拔萃是最特别的那个人,但事实上,无足轻重、只是冥冥众人中毫不起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