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导沉默片刻,怼灭烟头,视线定在大宝贝身上,表情非常严肃。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帮你。就算是头猪也能飞起来了!”大宝贝抽噎地听着,低头不语。大导“唉”一声,重重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们的失误也不能让别人承担。季蓓蓓,你赶紧去安排相应组别的重新品鉴。”
林珠心一紧,看到龚雪峰的嘴在那里关关张张像一只水里的鲶鱼,嘴巴咕咚咕咚地吐泡泡,吐一个破一个,根本就是在放屁。
把比赛的公信力当儿戏,玩儿呢?
中国的葡萄酒一直以来都没法在国际上获得认可,关键之一就是连酒评家的口都不能入。
北农辛苦了这么些年,由第一任郭院长建立起来的北农亚洲葡萄酒大赛,做了二十多年才稍有一些起色,获得了一点点国际上的认可。若因这点私利被诟病,那真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打分的人不是他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露脸的是她,打出来的分说推翻就推翻,难道不是在公众面前无视她的专业能力和个人声誉?这关乎林珠的名声,即使她现在只是个无名小辈,但她的理想是成为学科带头人,引领中国的葡萄酒走向世界。
于是林珠拳头一紧,鼓起勇气说:“龚老师,我认为这样做不妥。”
龚雪峰眼神闪烁,又点起一根烟抽起来,吞云吐雾地在林珠面前用雾气隔出一堵墙,烟头在指间微微颤动。
这两年多亏了施竞宇,才能让自己不再发愁每年几百万的国家项目基金如何合理合法地套现。今年还剩最后一个季度,学校账户里剩下的一百来万像游丝般牵扯着他的神经。施竞宇也没要什么不得了的回报,只不过是请他推他的新品牌一把,送他一个奖,帮他的公司造造势而已。
即使是极度抠门的龚雪峰也觉得这是个极划算的买卖。
施竞宇现在实在丢不得,惹不起。
再看看面前的林珠,龚雪峰心里嫌弃得直摇头。
招她的时候就看上她身材高挑、长得漂亮,完全可以当个门面带出去。摸了摸她的家庭背景,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学术圈里又完全没有人脉,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威胁。加之她能干肯干,脑袋聪明,小时候又有留守儿童的经历,想出人头地的心思肯定比那些在城市里被捧着长大的小孩更大,更能豁出去。
综合考量下来,当时他可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推了一个大人物的孩子收的她,真算是为了她丢掉了好大的利益。
没想到,这厮根本刚正不阿,油盐不进,宁折不屈!心里想的唯有闷着头做学术,闷头当驴!
于是他每每想到为了林珠而拒绝的那个学生,就后悔不已。
“行了。”龚雪峰不耐烦地打断她,看看墙上的时间,又不痛不痒地像安慰刚刚被教训得失落的小狗一样,“蓓蓓评职称的事情你也帮了很多忙,明年到你,我们也都会鼎力相助。”龚雪峰站起来拍拍林珠的肩膀,“小林,你干的活我心里都有数,你是个朴实的孩子。等你‘毕业’了,我也算是‘毕业’了。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我们一定要师门同心,其利断金才好。千万别让我们的师门成为学院里那些虎视眈眈人的盘中餐!”
***
林珠恹恹地走出教学楼,跨上共享电动车。
下午两点的阳光穿透梧桐叶,在柏油路上投下铜钱大的光斑。
北城的阳光像撒了层粗盐,每道光束都带着黄土高原的颗粒感。
电动车碾过北校区的青石路,太阳像融化的金箔把老钟楼晒得金黄。这座 1934 年建成的苏式建筑,砖缝里嵌着岁月的褶皱,抗战时期的弹孔像褪色的标点符号。
楼前百年梧桐的叶子蔫蔫地垂着,蝉鸣声在玻璃大棚的嗡响里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