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珠缩了缩鼻子,赶紧接过话头:“花姨,您这三轮车今儿进城不?我正打算去镇农资店补点塑料布和干燥剂,我这车太大了,往镇上去不方便。”
“方便呀,走着!” 花姨爽快地应着,转身去后备箱腾出空位。
三轮车缓缓驶过村道,路过村口老槐树时,花姨突然扯开嗓子唱起山歌,调子跑得没边儿了,惊起满树槐花簌簌落下。
林珠望着前方她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蓝布衫,突然觉得这摇摇晃晃的三轮车,就像外婆当年的背篓一样,在颠簸中稳稳当当。
路过村东头,遇到了把葡萄园改成民宿的罗叔。
“丫头,你那葡萄今年能挂果不?” 他正开着小卡车往民宿搬桌椅,“今年要是能出酒,叔的民宿就拿你的酒当招牌。”
林珠信誓旦旦地说保准挂果,心里却暗暗因他窗玻璃上的雾气愈发担忧了。
镇农资店的门嘎吱作响,打开门,潮乎乎的化肥味直往鼻里钻。
老板娘从柜台下面拽出几卷塑料布,边拽边嘟囔:“就剩这点儿了,再晚半天,连这种次品都要断货。”
林珠拿过塑料布一摸,简直薄得透光,可还是掏出二维码说:“都给我包起来吧,再拿两袋硅胶干燥剂。”
老板娘拿旧报纸包好干燥剂,瞅了瞅林珠那满是泥点子的胶靴,叹着气说:“今年的天气邪乎着呢,丫头,你那葡萄园的收成悬吧?” 林珠把塑料布往肩膀上一扛往外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啦。”
***
太阳落山,林珠跪在老藤根部铺防水布。
雨又下起来,雨水顺着雨衣流进袖口,冻得她手指发僵。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腿已经压麻了,她用手撑在地上借力站起来,掏出手机。
北农亚洲葡萄酒品质大赛的公众号推送了一则声明。
她赶紧点开看,快速划过前两段,指尖悬在 “阅读全文” 键上。
不巧,此刻雨势大起来,她只好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蹲下身,加紧在老藤的根部压实防水布。
等雨点子小了,她趁机跑回厨房灌了口冷粥,顺便拿出手机看那则声明。惊讶的是,在北农发布声明约半小时后,酒大师也发布了一则公告。
学院的声明称,校方评委当时是带病工作,在高烧导致的味觉紊乱下仍然对有问题的酒品提出了质疑,足以显示其专业程度,并非评分失误。在参赛选手对分数提出异议后,经查,是比赛合作方对产品的运输防护存在严重失误,导致整个组别的产品酒体结构被破坏。大赛主办方表示,以后将严格规范运输流程,确保酒品品质,并对这一次的失误深表歉意。
而酒大师的声明则强调,评委的专业素养不容置疑,此次事件纯属意外,呼吁外界理性看待。
林珠在原地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打开微博搜索相关字眼,评论风向已完全转变。
更离谱的是,除了这两则声明之外,还突然出现了几名工作人员在网上现身说法,称当时情况紧急,他们连夜加班核实,确认了运输环节的问题。
最最滑稽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空壳公司,也发出一封致歉信,声称对运输失误负责。
屋外有急急的落水声,林珠被吓得一机灵。她赶紧放下手机往屋外跑,以为是雨又下大。
打开门,头顶的水滴 “啪嗒” 一声落在石板上。
原本藏在铅灰色云朵后的夕阳,冲破云层。金红色的阳光,瀑布似的洒在湿漉漉的葡萄架上。叶子边缘的水珠被染成细碎的金色,像流动的金子顺着藤蔓缓缓滚落下来。
林珠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云絮软塌塌,夕阳像被晒化的柿子淌在天上。潮湿的风裹着新翻泥土的腥甜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