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山顶前,林栋南本以为面对的会是一整片与昔日对比度明显,无人问津的荒凉焦土,

头疼到底得从私库里出多少血才能填平这窟窿,怕是要脱好几层皮不止。

待真到了山顶,却刹那间惊掉了下巴。

什么无人问津,什么荒凉焦土,简直都要被人山人海踩塌了。

他的车进不去,偏偏这疯子的手机又一直打不通,只能让阿生和司机靠边等,徒步穿梭于人群中寻找沈谕之。

络绎不绝的游客争相徒步上山,将锦苑的废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拍照打卡不亦乐乎,往来谈笑之间还互相交流传授取景经验。

有说黄昏落日时分景致更美的,有说清晨薄雾漫天出片最绝的,甚至还有专程从外地赶来的摄影爱好者,举着长枪短炮,蹲守了好几日就为了等一个雨天的。

众说纷纭,简直就是新晋的网红打卡地无疑。

林栋南从拥挤的人流中一眼定位到了沈谕之那辆惹眼的帕加尼以及坐在车前盖闭眼小憩的秦城,奋力拨开人潮往前突进,西服也皱了,发型也毁了,狼狈不已。

期间他还被好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询问能否帮忙拍合照,他只能逐一道歉,加快脚步,迅速抽身。

来到车边,敲了敲车窗,无人应答。

秦城适时醒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他指了个方向。

他扭头,这才定位到沈谕之的方位。

一身黑的沈谕之,在少有人烟的残垣边席地而坐,耷拉着腿,坐姿洒脱随性,脊背却依旧挺拔。

他这人天生就有傲骨,浑身上下充斥着矛盾。

轮廓深,五官柔;线条硬,气质阴。

矛盾到极致,就迷人于无形,一眼就够沉沦。

林栋南快步走近,喊了他一声。

沈谕之原本是虚依着根烧得只剩半截的冷杉树墩,黑眸微垂,指腹缓缓触过手机屏幕,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乍一看竟有些许罕见的缱绻温柔。

听到声音后,视线勾回来,一挑眉,一抿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怒自威,像是在苛责他的发声打断了什么。

那双眼睛的威慑力不同寻常,骇人于无形。

用不着开口,被他注视过的人,就该乖乖原形毕露,俯首称臣。

换个时代,他有称王称霸的潜质,凡事无需自己动手,能人蜂拥而至,且都心悦诚服。

林栋南顾不上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也依循着他的样,挨着树墩坐下,想都没想,先表忠心,“这生意我接了。”

沈谕之不动声色,继续将视线重新挪回手机上,玩味地盯着屏幕里敢和办案审讯经验丰富的特警叫板的女孩。

他沉醉于屏幕中女孩嘴角一圈圈漾开的淡淡笑纹,淡定老练,张弛有度,时浅时浓,别有韵味。

一帧画面都不舍得错过,还想好了要将这段视频珍藏,反复咀嚼。

也因此,他落下的每一眼都像是在做阅读理解,将那些暗藏狡黠、狠辣、口是心非等等的小心思都辨认得一清二楚。

沈孟吟这本书,他大概一辈子都读不完。

这么想来,他都不舍得太快出现,进而打破她精心布局的好心情。

但怎么办,他又实在太想她,想到好像离了她,做什么事都无法全神贯注。

废墟下,两个心猿意马的男人早都没了前几日的运筹帷幄。

一个不走心,一个根本心早飞了。

百炼钢都化作了绕指柔,还哪有什么谈正事的心思。

“算我欠你的,这次我是做的不太地道...条件随你开,锦苑这片我包了。”

没等到答复的林栋南眼睛装忙,心却虚得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