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抓着地面的双手,被侍卫狠狠踩过。

手指骨折的声音和那几不可察的痛意,跟浑身上下、从内到外的屈辱逼起来,不值一提。

已经看不见物的双眼,又流出两行泪来。

云清絮喉头哽动,想说话出来,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一瞬间,她眼前忽然飘过许多画面。

她的爹爹,她的娘亲。

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一样,灌满了她。

她想起很多很多幼时的记忆来。

娘亲喜欢她穿红色,每次去镇上赶集,都会给她买红色的头绳。

爹爹带她上山捉兔子,她舍不得吃,爹爹便做了竹笼替她养着。

后来那只兔子被村西的野狗给吃了,从镇上就学回来的兄长,带着她去质问那野狗,将新学的论语背了两遍,让那野狗往后学做君子,不要再敢这摸盗之事。

爹,娘,兄长,还有她。

在那个平静的小村子里,不富裕也不贫穷,平平安安地活了好多年,直到……她救了一个被追杀的黑衣少年。

……

后来呢?

那些封存的记忆,如今因为身心的折辱和崩溃,终于被她记起来了。

她浑身发抖,一股从灵魂里冒出来的寒意,钻进她每一寸骨头缝里……

……

后来,黑衣少年离开,追杀他的人为了泄恨,将父母和村民都杀了。

又放了一场大火,烧了她的家。

幸,也不幸。

村子被屠杀那日,她正好去镇长接兄长下学,和兄长躲过一灾。

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看见那浩浩汤汤的队伍时,她还懵懂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疯了一样冲向那凶徒……

兄长为了保住两人,苍白着脸,拿石头将她砸晕。

等她醒来之后,就忘了那段记忆,忘了自己的身世,忘了父母亲人的样子。

……

玄翼,原来是你毁了我的家。

……

铛铛铛

第二声铜锣又响,声声催命。

杀人的吉时耽误不得,侍卫将云清絮从地上拖起来,拖到了刑台正中间,扔到那闭目凝神的男子面前。

她身上的血,滴在了男子光滑如镜的锦履之上。

男子抬脚放到别处,不愿与她沾染丝毫因果。

侍卫忐忑不安地问,“王爷,凌迟之刑,需要将衣服剥光,用渔网将身体包裹起来,勒出一团团鱼鳞状的肉后,用刀子一片片割下来。”

“可那都是男子……”

“这女子……也要剥光吗?”

空气沉默许久,玄翼淡淡开口,语气极为平静。

“剥了。”

云清絮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鞋袜。

玄翼看着那攀着自己的鞋袜的手,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和残忍。

“本王知道,你想要昨日承诺的瑶池醉。”

“本王答应你,把药给你,可本王没说过何时喂给你。”

“这样吧,今日 你若能挨过七七四十九刀,本王就送你归西,如何?”

昨日在水牢审讯时,他对这女囚的识趣很满意。

原本绘出地图时,想顺手将瑶池醉赏给这女囚,送她一场痛快。

谁料地图刚画好,云清川为了羌门之事大半夜找过来,还顶着絮儿的名头,这样的举动,让他对羌门之人反感至极。

他确实心仪絮儿,也愿为絮儿赴汤蹈火。

可这不代表,他会因为这份感情受旁人拿捏。

所以凌迟之刑不可废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