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又多了十几盘菜,应该是掌柜知道他身份后,特意讨好他,又给他加了好多菜。

可他却似乎并不动筷子,只是端着酒碗,一口一口地啜着。

突然,他像是有奇异的感应,转过头朝二楼望来,正与清姿望着他的目光相遇。

李嗣源对她微微一笑,那张天神般俊朗的脸难得展开笑颜,这一笑,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了。

清姿呆住了:大太保笑起来这样好看……

她慌乱地掩上了房门。

忽然想起之前每次在王府宴会上,与他目光相遇,他都只是点点头而已,从没朝她笑过。

从前也不觉得什么,然而事到如今,清姿已经无法再把大太保对她的照顾,仅仅当成兄长似的关怀了。

清姿心情复杂地在床上躺下,拉上被子盖好。

新换的被褥虽然不是什么锦缎绣褥,但散发着晒过的绵絮蓬松的清新气息,让她慢慢放松下来,睡意逐渐袭来。

沉入梦乡之前,她轻轻捻着脖颈间挂着的金戒指,迷迷糊糊地唤着:“亚子哥哥……”

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滑过鬓角,滴落在鱼戏荷叶图案的绵枕上。

翌日一早,李嗣源带着亲兵护送清姿往东南潞州而行,越过山河丘陵,穿过树林川泽。

一路行去,正是丰收时节,黄灿灿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层层麦浪在风中起伏,好似海浪翻滚,在阳光下闪耀着喜人的金光。

有些地方的麦地已经收割完毕,收割下来的麦穗堆成一座座小山,有些麦山就在官道边上,清姿策马掠过时,甚至能闻到扑鼻的麦香。

心胸因此变得开阔旷远起来,那些因情爱而带来的痛楚,都在这广阔的天地、清爽的秋风涤荡下,渐渐地烟消云散了。

李嗣源就骑行在她的身侧,有时候他控制不住,不知不觉就骑到她前面去了,但他很快就会放缓缰绳等她。

而他的亲兵们,全都控制着马速,如影随形地跟随在他们身后,绝不让马头接近清姿的马身。

清姿起初还戴着黑纱帷帽,后来索性将帷帽挂在马鞍边,露出那张冰清玉润的脸庞,任由干爽明净的秋风一阵阵拂过面颊。

有时候她会在飞驰的马背上,侧过头对他一笑,她穿着男式圆领袍,骑姿优美飒爽,宽大的袍服被风吹得紧裹于身,勾勒出丰挺的胸,纤细的腰,发丝飞扬在她腮边,风华绝代。

骑行久了,驰马扬起的尘土覆盖在她脸上,乍一看灰头土脸,然而,当她笑起来的一瞬间,那明亮璀璨的眼眸,洁白如玉的牙齿,闪耀出夺目的艳光,真是让日月都为之失色。

李嗣源微微一笑,便转过头去,抖着缰绳潇洒策马而行。

他从来不会傻愣愣盯着她,往往轻轻一眼就转开目光,但是脑海里却会久久印着那惊鸿一瞥的仙姿玉貌。

河东的驿站设置十分合理,差不多每天傍晚就能到达一处驿站歇息。

李嗣源也不隐瞒身份,驿站的长官因此格外殷勤,每到一处驿站,长官都会亲自招待,提供丰盛菜肴和热水。

第二天一早离开驿站时,驿长还会让李嗣源和亲兵们打包带走一些干粮和水,并给他们换上最好的马匹。

有几次,亲兵在驿长打包的干粮里发现了贿赂嗣源的银子,被嗣源命亲兵返回驿站退了回去。

李嗣源知道清姿的体能比不上他们这些军中悍卒,他骑行在清姿一侧,常常会问她:“累吗,停下歇一会?”

而她的回答永远是:“不累,不用休息!”

尽管她的回答一成不变,李嗣源总能从她回答时的声气,判断出她是否体力不支了,从而决定要不要停下休息。

他们往往找一片小树林,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