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薛彩娥见素秋神情严肃,不禁心中忐忑,勉强挤出笑容:“不知夫人有何事?”
素秋看着她的眼睛:“安枢密说了,新月可以走,你不可以。夏夫人之事,你难辞其咎,你得留下等候处置。”
薛彩娥一下子呆住了,面无人色,眼睛变得像两个无神的空洞,直愣愣盯着素秋。
“你尽管放心,我女儿极喜爱新月,长姐如母,她会把新月带大的。”素秋叹口气,悲悯地望了薛彩娥一眼,站起身欲离开。
“夫人等一等!”薛彩娥骤然回过神,凄厉地叫了一声。
她从收拾好的箱笼里拿出一个匣子,双手颤抖着,跪爬到素秋脚下,将匣子捧给素秋,哭得泣不成声:“夫人,这是我为新月积攒的嫁妆,我……我以后看不见她披嫁衣了……拜托夫人把这个带去交给小姐,也算……也算我这个做娘的一点心意……”
曹素秋打开匣子,耀眼的光彩顿时照得她睁不开眼匣子里装满了金钗玉钿之类的贵重首饰,皆做工精良,一看就是皇家式样。
薛彩娥曾是梁帝朱友贞的妃嫔,李嗣源攻克汴梁有功,李存勖将梁帝后宫佳丽分赏给有功大将,薛氏因此被赏给李嗣源。
这些贵重首饰想必是当年薛氏在梁国后宫积攒的。
李嗣源在家用上极俭省,对麾下将士却出手大方,不仅每次战功所得赏赐全部分赏将士们,而且麾下亲兵但凡战死或者伤残退役,李嗣源都会厚加抚恤。
因此,清姿和素秋经常变卖首饰、节衣缩食,支持嗣源的事业。
而薛氏竟然私藏着这么多贵重首饰,从不拿出来帮嗣源抚恤士卒。
素秋对薛氏残存的一点同情霎时烟消云散,瞥了薛氏一眼,见她瘫软在地上哭成了泪人,素秋收了匣子,冷冷站起身:“你放心,我和如月会照顾好新月,监国也绝不会亏待这个女儿。”
说罢再不多看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当晚,便有消息从东侧院传来:薛彩娥悬梁自尽了。
李嗣源躺在床上,透过敞开的窗户,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荷池,淡淡吩咐:“命几个宦官将尸身收殓了,拉到邙山埋了吧。此事莫要告诉新月,将东侧院封锁,东侧院伺候的人等由你重新安排职事……”
孟汉琼领命下去,嗣源低头,见一颗卷发小脑袋伏在自己枕边是小儿子从厚。
自打从厚入宫,就一直守在嗣源床边,哪里也不去,或者静静地握着父亲的大手,或者给父亲讲自己读过的经史,若有人来禀事,他就安安静静待着……
“菩萨奴想娘亲么?”嗣源将大手放在从厚头顶,轻轻摩挲他浓密的卷发,嗓音微微沙哑,透着内心最深处的伤痛。
“嗯!”从厚眨巴着长睫毛,眼里泛起了一层泪水。
“爹也想娘亲……”嗣源嗓音微哽,黑眸有些湿润,映着烛光,仿佛深邃夜空里迷濛的流云。
“娘亲不要咱们了吗?”从厚抽抽噎噎地问父亲。
嗣源胸口仿佛挨了重重一击,怔怔望着小儿子。
幽幽烛光下,从厚稚嫩的小肩膀抽动着,毛茸茸的卷发小脑袋伏在枕边,哭得那样伤心。
……
“……那孩子性情柔弱,绝不会说这些话,将来也不可能复仇!他对咱们,对咱们儿子,不会有半分威胁!他才十岁啊,和我们的菩萨奴一样大……”
不知为何,心爱女人悲凄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耳畔,仿佛锯子反复拉扯着嗣源的心。
清儿,我有我的难处,你为何不体会我的难处!
你到底在哪里?你是不愿再见到我了吗?
……
又是几日过去,尽管从珂、从荣、夏鲁奇在洛阳城以及周边到处搜寻,仍未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