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椎心泣血地呼喊着,大口大口粗重地喘息着,终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监国醒了!”身边有一道尖细而喜悦的宦官嗓音。

接着,烛光下,几张脸凑了过来。

李嗣源满头大汗,涣散的目光缓缓掠过他们,薄唇翕动着,沙哑地吐出一句:“丫头……夏夫人呢?”

薛彩娥的脸在烛光下得意地扭曲着,宝贝似地举起那张纸笺:“启禀监国,夏夫人私通刺客,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铁证,赵都头本来已将夏夫人扣押,但其兄夏鲁奇私自放走要犯……”

李嗣源盯着她那快速开合的嘴唇,涂着口脂的唇鲜红如血,白森森的牙齿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嗣源沉默片刻,虚弱地问道:“是你亲自从刺客身上搜出的纸笺?”

薛彩娥一愣,侧身望了赵延寿一眼:“是赵都头搜出来的。”

赵延寿跪爬到李嗣源床边:“启禀监国,是末将从刺客身上搜出这张纸笺。当时监国已经晕过去,夏夫人正给监国吸.吮伤口毒血,在场位份最高的便是薛娘子,因此末将便把重要罪证交给了薛娘子。”

他这番解说自然是为了撇清自己和薛彩娥的关系。

嗣源沉默,疲倦地将眼睛重新闭上了。

赵延寿和薛彩娥互看一眼,面面相觑。

“大哥醒了?”欣喜若狂的嗓音传来,一个敦实身影箭一般冲到嗣源床榻边,俯身细看他,绿眼睛像翡翠般熠熠发光,回头大喊,“快传御医,监国醒了!”

一直守候在外殿的几名御医急匆匆进来,为李嗣源拿脉。

安重诲紧张地盯着他们的脸,唇上褐色胡髭微微颤抖:“如何?”

常权拈着胡须,喜上眉梢:“脉象基本恢复平和,只是略有滞涩,说明血脉里尚有余毒,不过监国体质强健,似这点余毒,再用两副药便可彻底祛除。”

“苍天保佑,监国无恙,这是大唐社稷之福,百姓之幸啊!”赵延寿大声地庆幸感叹。

众人连忙响应,齐声道:“是啊是啊,苍天保佑,监国无恙!”

唯有安重诲并不附和他们,碧绿双目闪着喜悦的泪光,俯下身来,满面关怀,声音微颤:“大哥,你感觉如何?”

李嗣源淡淡道:“尚可,就是有些头晕乏力,别的无甚异样。我遇刺之事,你未曾声张吧?”

“大哥放心,我来之前孟公公已经封锁惠风殿。”

孟汉琼尖声尖气道:“奴才自然明白,监国遇刺,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人心不安。却不想,赵都头竟把薛娘子放了进来,如今东侧院那边不知道是否已传开。”

薛彩娥慌忙辩解道:“妾……妾并未将监国遇刺之事外传,东侧院的人至今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妾只跟他们说监国身体不适,我在此伺候监国!”

孟汉琼冷哼一声。

薛彩娥恨恨瞪着他,举起手中那张纸笺:“孟公公这么害怕我来看监国,是不是怕你家夫人私通刺客之事被知晓?这张纸笺是赵都头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写得很清楚,刺客与夏夫人熟识,拜托夏夫人……”

“把纸笺给我看看。”李嗣源突然对薛彩娥道。

薛彩娥一愣,双手奉给李嗣源。

李嗣源示意侍女扶他起来,安重诲跨前一步,亲手扶他半坐起来,侍女给他垫上靠枕,李嗣源就着烛光看那纸笺。

然后交给安重诲:“我看到有‘夏夫人’三个字,但是先帝也有一个夏夫人,我没看出这张纸上的夏夫人是指你嫂子。你能看出是指你嫂子吗?”

安重诲接过纸笺。

薛彩娥有些着急,她知道李嗣源识字不多,纸笺上的内容他应该看得似懂非懂。但是先帝的夏夫人不是封“昭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