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门外喧哗鼎沸，利剑般刚劲修长的浓眉如乌云低压。

一袭湖蓝裙角，秋水涟漪般迤逦而入，步履轻盈，身姿窈窕，熟悉的身影映入嗣源眸中。

清姿在他对面坐下，斜绾的发髻下，长发如流墨般顺着肩头倾泻，衬着雪颈素颜，愈显清雅娇媚，明艳无双。

她微微倾身，一把夺过他手中酒杯，明澈莹亮的眸子静静望着他：“外面那么多将军吵着要见你，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嗣源往后靠在椅背，轻轻一轩剑眉：“我能如何？难道真的跑去指着史监军骂一顿？你的好皇上给我派这么个监军来，不就是要把我的兵马全部大换血。我若不从，史监军告我一个谋反，你的好皇上正好可以借机出兵剿灭我。”

清姿玉手转着白瓷酒杯，如雪肌肤与那白瓷相映生辉，竟分不出哪个更白。

嗣源着迷地望着妻子美丽的玉手，伸出粗糙的深麦色大手，握住她的玉白小手，轻轻摩挲，微微低垂的眉睫间凝满冷郁。

清姿反手握住夫君的大手，五指与他的五指交缠，隔着圆桌凝视他，郑重说道：“你原先说，有兵权在手，他尚且忌惮你几分。如今他开始逐步削你的兵权，日后就可以毫无忌惮地铲除你。既然如此，不如还是你自己主动交出兵权，这样他就没有理由再动你！”

李嗣源望着妻子，眸底有剧烈的波澜起伏。

一道阳光从大开的堂屋外投入，在他深邃眼底折射出一抹锐利锋芒：“我交出兵权，他真会放过我？”

“你有免死铁券。”清姿一字字道。

“免死铁券也不能赦免谋反之罪。”嗣源一晒。

“给他上表，请求入朝，而后不带一兵一卒去洛阳，当面向他交出兵权。你既孤身前往，任谁也无法诬陷你谋反。”清姿双眸亮如星辰，一瞬不瞬望定嗣源。

嗣源蹙眉沉思，低声喃喃：“孤身前往……”

“还有我，我陪你去。”清姿眸中流转着浅浅光华，明灿阳光从大敞的门外透进，洒落在她湖蓝色罗裳上，映得她面容姣美，明眸璀璨，仿佛全身带着神光。

嗣源定定望着妻子，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她还是那个抱膝坐在行军床上、满目崇拜望着他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