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对话，清姿一把拽住嗣源的胳膊，眼眸明亮，神情激动：“源叔，要不，趁这次去洛阳出席南郊祭天，当面向圣上交出兵权、辞掉节帅之位吧！”

“什么？”李嗣源神情大震，英挺的眉宇间满是震惊之色。

175章 源叔最好了

“你要我……交出兵权？”李嗣源难以置信地重复问道，紧紧盯着清姿。

明媚春光从薄纱窗纸透进，映得清姿双眸闪亮如星：“是，源叔，我们卖掉宅子，带着阿荣和菩萨奴，去晋阳北山隐居吧！你还可以每个月回晋阳看望素秋姐！”

“去山间隐居……”李嗣源一时无语，半晌方道，“若交出兵权，辞掉节度使之位，这些亲兵也不能留在身边了。阿荣可不是寻常奴仆能看得住的，没有我的亲兵管束，这孩子会满山乱跑，被野兽叼走怎么办……”

清姿“噗嗤”笑出声来，仰面望着高峻伟岸的丈夫，犹如仰望着天神：“有你啊，以后就由你看管阿荣。交出兵权、以闲职致仕以后，你就不用再戎马奔波了，每日在家陪伴妻儿、含饴弄孙，岂不美哉？”

脑海里浮现源叔举着扫帚满山坡追打从荣的场景，清姿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意。

然而，李嗣源却有些怔忡：“陪伴妻儿、含饴弄孙……”

嗣源喃喃，刀削般的薄唇间吐出这几个陌生的词语。

从此要告别驰骋疆场、金戈铁马的生涯了吗？

他慢慢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陷入深深的沉默。

清姿心中一痛，她比谁都了解他，知道他的生命在战场上，知道他这样的男人，只能从横扫千军、铁血杀伐中才能获得成就感。

但她答应过亚子哥哥，在合适的时候，会令嗣源交出兵权。

如今，亚子哥哥对嗣源的猜忌已深，此时不交兵权，等到亚子哥哥皇权稳固、开始大举削藩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清姿伸手温柔地抚过嗣源刀裁般的鬓发、残留胡茬的清瘦面颊：“源叔今年四十六了，就快到知天命之年了，难道还要上战场流血拼命吗？你看，你都已经有白发了……”

其实李嗣源几乎没有白发，清姿从他鬓发里胡乱扯了一根发丝，说道：“圣上必定会削藩的，源叔想一想二太保的儿子们，再想一想九太保。九太保病故前，将自己的嫡系兵马全部上交给了圣上，连一兵一卒都不敢留。

“如今，幽州、魏博几大藩镇，都是圣上亲自遥领，不再设置节度使。这明显是在逐步削藩了。是等圣上来削你的藩，还是你自己交出兵权、辞掉藩帅之位更为有利呢？”

这一席话鞭辟入里，如一盆雪水浇醒了李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