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一惊:开化坊那是崔府所在的街区!

第二天,清姿一早就去主院打听消息,夏谨言进宫尚未回府,夏鲁奇不知去了哪里,只有齐夫人坐在堂上,冷冷地盯着她,扑了粉的大圆脸白得吓人,像一整块被冻上的肥肉:“邦杰的师父孙德昭背叛了崔胤,昨晚他率领神策军打开城门,迎接梁军入城。又充当先导,带着梁军直奔崔府,将崔胤父子抓捕了。朱友伦是梁王爱侄,这回崔氏父子逃不脱一死了。若有人将崔邻打死朱友伦的起因说出来,你就自求多福吧,你这个祸水妖孽!”

清姿再也忍不住满心悲愤,眼中燃着烈烈怒焰,叫道:“又不是我去勾引朱友伦,是他非礼于我,怎么反而骂我?”

“住口!还敢顶嘴!你一个待嫁之女,就该待在闺中,怎敢私下去见未婚夫婿?夏家怎么养出你这么没廉耻的小娼妇!”齐夫人厌恶地瞪着清姿,多年的怨毒突然之间爆发了出来。

清姿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骂过,一时气血上涌,脑子发晕,不管不顾地喊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梦都想做个娼妇,只可惜没那姿色!”

“你说什么?”齐夫人震惊地瞪着清姿,没想到贱人生的女儿敢这样对她讲话,气得从座位站起来,跨上两步,大袖一挥,狠狠一耳光甩到清姿脸上。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清姿被打得扑倒在地,鬓发散乱地披垂下来。

半晌,她才捂着脸慢慢地直起身来,狠狠地盯着齐夫人,凌乱发丝下,原本娇美的脸肿了半边,嘴角一缕血痕蜿蜒淌下。

夏鲁奇一回府就得知清姿被母亲打耳光的事,心急如焚地就往西院去。

清姿一动不动坐在椅子里,脸上敷着冰凉的井水浸湿的巾帛,看见夏鲁奇进来,她理都不理。

“打得重吗?我看看……”夏鲁奇上前就要揭开清姿敷在脸上的巾帛。

清姿手扶着巾帛,扭过头去,仍然不理他。

夏鲁奇跟着她转过去,又要揭她脸上巾帛。

清姿再次将脸扭向一边,夏鲁奇身影一晃,清姿以为他又跟过来了,正要转朝另一边,却见夏鲁奇正对着她,闪电般地出手,将她脸上巾帛一把扯下。

清姿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刚才是虚晃了一下,气哼哼地用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摊开:“快还给我,我赶紧把红肿敷下去,以免娘亲看见会伤心!”

夏鲁奇叹口气,将湿巾帛还给她,声音沉痛:“你别怨我娘,她也是太着急了……我堂舅给她回信说,朱温听闻侄子死讯,哭晕过去,发誓要将凶手剖心挖肝为朱友伦报仇。我堂舅打点了朱温派到京师查问死因的使者,使者跟朱温没提到你,只说是崔邻所为。然而如今梁军进城了,若是听谁说到你,就怕朱友谅为了给他弟弟报仇,迁怒到咱们家……”

“难怪你娘吓得连称呼都变了,在家里都不敢直呼朱温的名讳了,开口闭口尊称他为梁王。”清姿冷笑一声,秀丽眉目间满是鄙夷。

“你也别鄙视我娘,你可知道从昨晚到今天,梁军杀了崔家多少口人?”夏鲁奇眼里浮起一丝畏惧之色。

“我以为只杀了崔胤父子?”清姿也是一凛。

“哼……”夏鲁奇的神色既憎恶又惧怕,“梁军杀了崔胤府中三百余口人,现在还在满城收捕所有清河崔氏的族人,听说搜出了四百多人,全部推到东市斩首……”

清姿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森森寒意从脊背直升起来,全身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了。

四百多年的门阀巨族清河崔氏,就这样被佃农出身的朱温一朝屠灭殆尽!

半晌,她才怔怔问道:“听说是你师父开门迎梁军入城,也是你师父作为先导带梁军直奔崔府?”

夏鲁奇垂下头,神情复杂:“师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