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猛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刘宛卿，晶莹的墨瞳中似乎有什么在剧烈颤抖。

刘宛卿有些不忍，深吸一口气，悲悯地握住清姿的手：“我又去找了朱守殷求证，他因为路上从马背摔下伤了脚，耽搁了几日，未能在你到达潞州之前赶到。

“及至他入潞州见到二太保才得知，父亲要纳你为妾。朱守殷赶紧往回程去追你们，却不知为何，一路驿站都不见你们踪影。

“朱守殷回到王府禀告王爷，王爷原本准备带兵来父亲府上抢你，被姑奶和曹太夫人得知，将王爷痛骂一顿。

“王爷只得作罢，回去就把朱守殷抽了一百鞭，撤了他亲卫队长一职，以李建及替代了他……”

刘宛卿说着说着，见清姿别过脸去，连忙打住，扶着扶手，倾身去看她表情，正好看见两滴大大的泪珠，扑簌簌地滚落在她绣着兰草的衣襟上，怯怯唤道：“夏姨娘……”

清姿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帕，低头捂住了脸，纤柔的双肩微微耸动。

“早知道不告诉你了……”刘宛卿有些手足无措。

清姿用绢帕擦去泪水，抬起泪光朦胧的眼睛，笑道：“宛宛别多心，我并非伤心而泣。而是得知王爷原谅我，一时心中感慨……”

听她如此说，刘宛卿叹惋道：“你想开些，虽说是做妾，但阿三哥的养父母都是厚道之人，你在他们府上，绝不会像在王府那样受委屈……”

“我明白……”清姿凄然一笑，“我一个罪妇，父兄又为敌国效力，能有如今境遇，已是福分了，还有何不知足？”

刘宛卿又跟清姿聊了几句，起身告辞。

清姿送到她到穿堂口，见一个高大英武的身影，正站在外面等候。

“阿三哥！”刘宛卿甜甜地呼唤丈夫。

李从珂回过头来，粗浓的卧蚕眉，明亮的大眼睛，敦厚中散发一股少年豪气。

清姿看见他，想起那年千里迢迢来投奔河东，一路上多得这位少年照顾……大雪漫天，她的胭脂虎突然受惊，挣脱缰绳，往前狂奔，是李从珂追上去将胭脂虎制住，替她牵了回来……

清姿朝李从珂微微一笑，李从珂脸上一红，避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

“夏姨娘，你留步，我得闲了再来看你！”刘宛卿朝清姿挥挥手，笑靥如花。

然后她将小手交到从珂的大手里，由他牵着，两人并肩离去。

绕过廊子时，从珂突然回过头，匆匆地朝清姿又望了一眼。

正好看见清姿纤腰轻扭，裙摆飞扬，像一只绝美的凤蝶翩然旋身，消失在穿堂口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