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怒浪滔天。
孙知县决意死守江堤,洪水一日不?退,他一日不?回县衙。
佐贰官员纷纷劝他:“大老爷一定要顾惜己身, 万一……”
“诸位不?必再劝,我?乃一县父母,当为身后子?民抵挡风雨。”
对孙知县来说哪还有什?么万一,大堤一旦溃决, 要么被?冲进洪流中?淹死,要么被?朝廷追责斩首,还是那句话,横竖都是个死,死在堤上,还能赚个忠烈殉职, 免得连累妻儿?祸及满门。
一众芝麻绿豆官们傻了眼,大领导亲自守在江堤上,谁敢提回城里, 纷纷站出来表决心, 誓与大老爷共进退, 死守江堤。
陈敬时不?知怎的, 突然想起平安近日的作为, 提议道?:“倒也不?必扎堆守在这?里, 人多无用?, 还碍事。”
孙知县想了想:“是极。”
佐贰官们心下一松, 谁愿意守在堤上喝风淋雨踩泥巴, 各个都想回县衙。
陈敬时又道?:“将五十里大堤分成十段,每人驻守一段,明确分工, 责任到人。”
孙知县点头道?:“是个好办法,每个人各守五里,哪一段出了岔子?,也不?用?回来领罪了,直接跳江就行,老爷我?随后就到。”
“呃……”众人心里苦不?堪言,按捺住将陈敬时原地打扁的冲动,各自领命,开始分派任务。
……
盛安县征调民夫上千,加上各家族自愿送来的男丁,约有两千多人,他们背着箩筐、麻包,扛着石头、泥沙、木桩,顶着风雨艰难的运送到江堤上,每隔一尺,都要深深打下一根木桩,然后捆上竹竿,围成一道?结实的篱笆,再垒上装满土块泥沙的箩筐,将江堤层层加高。
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许多不?出劳役的百姓也自发前来,男人上堤扛包,妇人搓麻绳、编竹筐、送水送饭。
陈琰等人作为士绅大户的代表,日日陪孙知县守在堤上。
他不?是不?谙政务的读书人,昔日恩师还在知府任上时,他也读过不?少河工方面的书,也曾跟着恩师视察河道?,此时再度守在岌岌可危的江堤上,帮忙调配物?资、指挥民壮,游刃有余。
孙知县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实在累了,就在岸边安札的营地里休息片刻,三天下来喉咙沙哑,眼里布满血丝。令人欣慰的是,洪水虽然迅猛,但江堤纹丝未动,这?令所有人愈发有干劲。
这?日中?午,雨势突然放缓,风浪也渐渐小了,人们兴奋地欢呼,海啸过去了,他们成功保住了堤坝!
孙知县一头栽倒在营帐里临时铺就的床铺上,陈琰和宋师爷本还想跟他商讨一下后续安排,刚进营帐,便听?见鼾声大作。
两人又轻轻退了出去。
“宋先生?,陈解元,好消息!”一名?工房小吏跑过来,异常兴奋地说:“水位线降下去了,比往年汛期时还要低。”
两人听?完,面色却更加凝重,海啸过去,风浪平息,可只要没有泄洪,水位是不?可能突然下降的,两人相?视一眼,急忙往大堤上赶。
工房司吏也赶回营地,只见水面风微浪稳,水位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下降。
“坏了!”工房司吏道?:“一定是上游哪个州县决堤,洪水被?提前泄掉了,要快去禀报县尊才行。”
陈琰却拦住了他:“事已至此,让他歇一会儿?吧,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呢。”
……
景熙元年三月初七,东南沿海海啸,海水倒灌冲毁江堤,导致三府七个州县遭灾,毁民居数万间,溺上万人,溪民流没,田庐具毁,无处安身。
盛安县衙,刚刚结束战斗的孙知县,连气都没有喘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