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经过商议,决定分而化之。

晋州是军事重镇,对粮食与草料的需求量极大,边民多是军户,世代?以种田打草为生?,军屯不能满足于军队用量,朝廷就要额外采购大量的军粮草料,所以边民只要辛勤劳作,应当?过得不错。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都司衙门?采购军需,设置了一定的门?槛,譬如粮草必须以千石为单位,小户人家根本达不到收购要求。

这样一个小小门?槛,就将百姓小民排挤在外,他们的本业就是为军队供应粮草,可辛苦劳作一年却只能用以果?腹,豪强大户们再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他们的粮草,迅速垄断市场。

如遇灾荒,则更是大户们的“良机”,他们用囤积的粮食换取边民手里的土地,而朝廷只能花费更大的财力物力运输粮食,保障边关粮草。

长此以往,富者?更富,贫者?更贫,便有不少军户甚至士兵逃离晋州,宁愿去做流民。

更让人气愤的是,大户豪强垄断粮草供应之后,常常买通底层官吏,用发霉的陈粮以次充好,其中以昌平侯魏良的家人尤甚。

郑行远仅到任半个多月,就见证了一次士兵、战马的集体食物中毒事件。

这还谈什么打仗?

平安以为,以顾师叔祖铁面无私的个性,会跟他们势不两立,然后请旨治他们的罪。

但顾宪并不这样做,眼下当?务之急不是算账,而是改革征粮之策,先解决边军的用粮和边民的生?计问题。

很?快,通政司收到了顾宪的奏疏,对他提出的问题,户部?侍郎韩让给出了解决之法:第一,降低征收粮草的门?槛,打破大户的垄断,边民的粮食得以被收购;第二,每逢征粮之时,都察院派员全程监督,严厉打击行贿受贿、以权谋私的行为。

皇帝照准了他的提议,并令顾宪带领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盘点?晋州卫仓,向边民征粮,补齐腐坏的陈粮。

晋州上下战战兢兢,只等悬在头顶的斧头落下来,却等来了这么个结果?……虽说?财路被斩断,但相比“同归于尽”,倒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此事一经落实,晋州的百姓有了收入,士兵吃上了不掺沙子不发霉的粮食,纷纷感?激顾宪的恩德。

十?一月中旬,顾宪又令布政使司组织各府、州、县展开清丈田亩的工作,将豪强大族侵占良田的惊人数目上报朝廷,他们当?中有士绅,有外戚,还有勋二代?,巧了,昌平侯家中再次榜上有名。

皇帝索性将魏良拿到宫中,只听他期期艾艾地辩解,说?都是家人的行为,他回去立马写信约束,令他们该退田的退田,该自首的自首。

心里想着,左不过退个百十?亩意思意思,再找几?个奴仆顶罪罢。

皇帝申斥他“疏忽”的过失,令他立刻约束家人,罚奉一年以观后效。

事后,魏良去看望皇后时还抱怨了一通,皇后问他:“陛下申斥了你,罚了你的俸禄?”

魏良道:“您也觉得太重了?”

“太轻了。”皇后自持对丈夫还算了解,满目担忧,对兄弟说?:“你立刻动身回晋州,亲自主持退田,能退多少就退多少,务必要拿出个态度来。”

“长姐,您怎么了?”魏良见皇后气色不好,便道:“我去请太医。”

“不要打岔!”皇后怒道:“立刻回去,去查清楚,家里人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与王御史的死有没有关系?与璐王有没有关系?”

“什么跟什么啊……”

“去!”

“诶。”

魏良离开后,沈清儿按时来请平安脉,见皇后神色焦虑,脸色惨白,反握住沈清儿搭在脉搏上的手:“清儿,随我去一趟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