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廊下挂着一排鸟笼,一个四十多岁身穿着短衫、挽着衣袖和?裤腿的大爷正?在摆弄一口?大缸,缸里放了一只“油葫芦”, 顶上还挂着一只百灵,油葫芦叫得凶,百灵也?跟着叫。
平安觉得有趣,揣手坐在旁边看。
好一会儿,钱祭酒才发现廊下蹲着个漂亮娃娃。
他也?不?惊奇,国?子监门禁不?严,还当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调皮溜进来?玩的。
“大爷,”平安昂着脑袋,“我看您的养法,跟我祖父不?一样?。”
“哦?你祖父是如何做的?”钱祭酒问。
“他会用等身高?的笼子养着,再雇两个人抬着遛,让百灵绕笼飞鸣。”平安道。
“嚯,一听?就是南派富人家?的养法,咱们北方人专养净口?的‘十三套’……”钱祭酒顿了顿:“不?跟你小孩子说这?个,玩物丧志。”
“大爷您真厉害,您是国?子监的官员吗?”平安问。
“我姓钱,乃此间祭酒……家?的老仆,专给他老人家?养鸟的。”
钱祭酒见小孩瞠目结舌的表情,忽然有点臊得慌,信口?开始胡编。
“原来?如此……老钱,我舅舅给我的油葫芦叫声很亮,您要是用得上,可以借给您。”平安道。
正?在喝茶的钱祭酒险些呛着。
冠礼之后,人皆称其表字,以示对父母的尊敬,做官到一定品级,还会给自己取号,以示对师长?的尊敬。可无论是长?辈平辈还是晚辈,他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人会叫他“老钱”。
他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赶紧叫人送走。
平安笑吟吟道:“我叫平安,我爹是这?里的司业。”
钱祭酒:“……”
送不?走了。
“小衙内,”陈琰的书吏在远处喊:“陈司业叫你去彝伦堂。”
平安答应一声,对他说:“老钱,我爹叫我了,回头再说油葫芦的事,咱们以后有得是时间一起玩儿!”
“大可……”钱祭酒对着他的身影道,“不?必。”
话音儿还没落,小孩已经“噔噔噔”跑出?去好远了。
他不?禁头疼耳鸣,怪道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大神仙还在国?子监“作威作福”,这?又来?了个小神仙,想?是前半辈子过得太舒服的缘故……
念及此,他又松弛下来?,舒服都舒服过来?了,余生补偿一下也?是应该的,当一天祭酒遛一天鸟,何必想?那么多。
那书吏领着他回到签押房,一口?一个“小衙内”,叫的他觉得不?当个纨绔子弟怪对不?起人家?的。
老爹已经摆开食盒里的菜肴,在签押房等他了。
书吏殷勤地接过平安脱下的衣裳,挂在一旁,才退出?去。
“爹,国?子监果然是很有些学问的地方,他们对我特别好。”平安道。
“嗯,他们待人一向客气。”陈琰道。
“廊下那个遛鸟的大爷,看上去都很有学问。”平安又道。
“遛鸟大爷?”陈琰心想?,当然有文化了,那是三十年前的老探花。
不?过他很了解儿子,如果对他说,那是某某年的探花,他一定会说:“探花也?遛鸟,祖父也?遛鸟,那不?如直接成为祖父。”
所以陈琰选择不提这茬。
用罢中饭,陈琰带着他四处逛逛,六堂的监生们已经开始背书,井然有序,经过彝伦堂东侧的绳愆厅,里面却传来?阵阵惨呼,伴有夏楚加身的声音。
平安汗毛倒竖:“爹,有人在里头打人。”
陈琰煞有介事道:“是啊,祭酒大人严厉,监生犯了学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