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陈琰低声喝止:“学官于衙署之?中不必跪拜,以示尊师重教,你?们没读过《会典》吗?”
马屁拍马蹄子?上了,众人噤若寒蝉。
“我是谁,想必不用多说,圣恩破格超擢,就?是让本官辅助钱大人,改善国子?监现状的。”
钱祭酒不迭点头:“嗯,对。”
陈琰道:“方才钱大人与下官通过气。各堂从即日起,举、贡、荫、例四?类监生,全部按照学规训条出勤坐监,统一归绳愆厅管束,不得缺勤,告假不得超过三日。
钱祭酒:“啊,是。”
“钱大人反复强调,监生不论?出身均要一视同仁严加管束,再有胡作非为者,一律依学规处置,该打的打,该黜的黜,该送官的送官法办。”
钱祭酒:“唔,善!”
“不管出身如何,入监既是进学,读书就?要有读书的样子?。若有人非要自?轻自?贱、自?暴自?弃,那就?另寻他?处,不要留在此?地坏我国子?监的名声!”
整个议事,钱祭酒共说了不到?十个字,余下属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好恭声应是。
陈琰的到?来,给这座气派的官学笼上一层乌云。
一时间,各堂博士、助教严抓课业堪比酷吏追比钱粮。
钱祭酒又令监丞日夜赶工,将监生自?入监以来所犯过错系数列出,一条一款的处置。
绳愆厅日日大门紧闭,里面传出痛呼哀嚎之?声,监生们各个噤若寒蝉,国子?监的气氛仿佛一夜之?间回到?开国之?初。
监生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弹劾钱祭酒和陈司业的奏疏也?如雪片般飞进内阁,都?察院召二人谈话,发现他?们所行之?事皆遵照法典,没有一丝一毫违规。
陈琰放出话去,祭酒大人有言在先,开国之?初有监生不服管教而生事,太*祖下令在国子?监门口矗一根旗杆,将监生头颅砍下挂在旗杆之?上,以儆效尤。
这下连怨声都?不敢有了,上上下下噤若寒蝉,别说辱骂师长了,馔堂里打饭的杂役手抖都?不敢吱声。
……
三月二十五日,累日以来的春雨终于停歇,阳光透过薄暮,唤醒了宫墙内的飞檐走兽。
这是每三年一度的举世瞩目的时刻,来自?两京十三省各地数万万学子?,经过严苛的层层筛选,仅剩三百余人站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景熙四?年的新科进士。
文武百官分列于丹陛两侧,听鸿胪寺的官员宣读名次。
不出意外,陈敬时考取了二甲第三十六名。
陈琰唇角微抿,相当靠前的名次,当然,比他?这个状元还?是逊色一些啦。
御街夸官之?后,平安和祖父祖母重新回到?承天门外,不但接到?了小叔公,还?碰到?了陈琰。
陈琰一身红色朝服,三梁冠,银钑花带,满目喜色。
叔侄二人相视无言,想到?三年前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又各自?有些怅然。
平安不由想起那句话,正义只会迟到?,但从不缺席。可是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靡费的光阴谁来补偿?受伤的心灵谁来慰藉?
回家的路上,平安将小叔公的进士巾戴在头上玩,看着车窗外店铺林立,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他?又重新高兴起来。
“小叔公,我以后要做一个明辨是非的好官,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让好人受委屈!”
陈敬时性子?洒脱,被革除功名未必显露痛苦,金榜题名也?未必欣喜若狂,平安说话时的那股认真劲儿,倒让他?眼眶发红。
回到?家里,陈敬时作赋一首:“兴家之?子?,如待琢璞玉,其质纯美,其性坚韧,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