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何年唇角微扬,却不见半分笑?意,反而?透着一股凛冽,“您当真以为女?儿此举只?是为了儿女?私情?”

寒光映着她?冷峻的侧脸,那眉宇间的坚毅与眼底的锋芒,显得愈发锐利逼人。

“李信业在北境浴血奋战,方收复塑雪城,转眼皇城司便逼得老夫人咬舌自?尽。而?民间艺人传唱几句戏文,就要?被庆帝鹰爪逼得无辜枉死,父亲觉得,这是明君所为?”

她?猛然?回身,眼中似有烈焰燃烧,“这样的君王,父亲还要?女?儿愚忠到底?”

“住口!”沈尚书猛地抬手,却在半空中僵住,枯瘦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闭了闭眼,声?音忽然?低哑下来,“这等大逆之言...也是能说的?”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他何尝不知,自?宋相倒台后,天子行事愈发乖张。昔年尚知顾及体统,近来却连功臣家眷都不放过,着实令人心寒。

可?纵使如此......纵使如此......

“君君臣臣...”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纲常伦理......岂是能乱的?”

何年见父亲神色痛苦,声?音轻而?坚定道,“父亲举荐王公为相,原是想为这朝堂留一分清明。可您也知道,这些时日皇城司的刺客屡屡暗杀王公,若非李信业暗中相护,王公早已命丧黄泉。父亲,如今的朝堂,早已不是制衡之术能约束的了。若天子执意要做那商纣,纵是比干再世?,又能如何自?保?”

她抬手轻抚祖宗牌位,指腹沾上一层薄灰。

“父亲,李信业活着,才?是沈家最大的保障。他手握重兵,纵使陛下疑您与他同谋,也不敢轻举妄动。女?儿不是要?您站队,而?是求您明白?,在这乱局中,保全他,就是保全沈家。”

“你究竟要?做什么?”沈尚书眉头紧锁,话中暗藏深意。他真正想问的是:她?需要?他这个父亲如何相助?

“钱。”何年斩钉截铁道,“源源不断的钱。宋家已倒,宋檀虽暗中接手了部分私产,已不足和沈家相较。纵然?他现在是皇城司勾当,手下鹰犬遍布朝野,也查不到沈家正经?营生的账目。父亲只?需将北地产业的收益交给女?儿,用?于?李信业招兵买马、巩固北境防务。”

她?忽而?倾身向前,悄声?对沈尚书道,“每月十五,自?会有商队以采买绸缎为名,将银钱运往北境。明面上是买卖,实则是给李信业养兵铸甲的军饷。”

沈尚书面露迟疑,“你这是要?......”

“父亲可?知北梁原本打?算如何利用?御羊?”何年话锋一转道,“他们原要?在饲料中添加令人上瘾之物,妄图通过御膳操控圣上。如今此计被女?儿破坏,他们便利用?宋檀急于?巩固地位,而?提供上瘾性药物给他。宋檀日日侍奉天子左右,陛下又对他深信不疑......”

沈尚书神色骤变,沉吟片刻后道,“你容为父再想想。若宋檀真敢给天子用?这等虎狼之药......”他眼中寒光一闪,“这等祸国殃民之徒,我沈家必不容他!”

何年垂眸不语。她?太了解这些士大夫的脾性了,忠君二字早已刻进骨血里。即便是宋相那般野心昭著之人,也终究不敢拿江山社稷作赌注。

李信业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便死过一回,终究还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执意要?做个青史留名的忠臣良将。

何年想起与狸奴的对话,想起阿古拉的种种谋划,心头泛起一丝苦涩。若李信业当真愿意认祖归宗,阿古拉又何须这般步步紧逼?

狸奴敢将这等机密和盘托出,无非是算准了她?的处境若她?向庆帝告发,便能彻底断了李信业的念想;若她?选择北上,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