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凝视着妹妹温顺的模样?,眼底暗芒流转。

这个看似逆来顺受的妹妹,总在关?键时刻显露出令人意外的执拗。就如这次选秀,明明对侍奉君王万般抗拒,却偏偏选择踏入这深宫禁苑。更教人玩味的是,每每听从她吩咐时,那低眉顺目间,总暗藏着为?自?己谋算的机锋。

“我走之后,你须谨记......”她扣住三娘的手腕,郑重交待道,“一定要?远离宋檀,不要?听他蛊惑,不要?与他有任何牵连。”

三娘睫羽轻颤,眼中疑惑一闪而过,却也?点了点头。

何年交待完所有事情,这才稍觉心安。

三娘的姻缘和命运,显然因为?庆帝选妃,而发生了变故。这深宫处处是吃人的陷阱,她能做的,不过是让三娘在这暗流汹涌中,暂且寻个安身立命的位置罢了。

辞别三娘后,何年沿着朱红宫墙徐行。

冬日斜阳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绣鞋踏在未扫的积雪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拢了拢银狐毛滚边的斗篷,朝郑淑妃所居的毓庆宫方?向行去。

近来郑淑妃圣眷日隆,却总以各种由头推拒她的拜访。不是正在小憩,便是身子不爽利,连嫔妃们每月一次的御花园赏梅宴,她都寻了借口缺席。

这般刻意的疏远,更叫何年心中生了疑窦。如今奉旨归省,临行前总要?探个明白才是。

何年行至毓庆宫前,檐下?冰凌如刀,折射着冷冽天?光,将朱漆宫门映得森然。

“李夫人怎的这时来了?”郑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彩衣匆匆迎出,脸上堆着笑,眼角却绷得紧,“娘娘昨夜侍奉圣驾,方?才歇下?......”

“我后日便要?随军北上,今日须得出宫。”何年将冻得微红的指尖拢进袖中,取出个石榴多子纹的香囊,金线在雪光下?熠熠生辉。

“临行前特来辞别,想将这求子香囊悬于娘娘榻前,全了这番情谊。”

春桃盯着香囊上栩栩如生的石榴籽,喉头动了动。

宋勾当的警告言犹在耳,可?李夫人往日赏下?的胭脂水粉、时新花样?,哪样?不是她们这些宫婢求都求不来的?娘娘私下?里?也?常说,这宫里?就数李夫人最是体贴。

“夫人稍候。”她终是福了福身,碎步退入内殿。

不多时,锦帘微动,彩衣探头道,“娘娘醒了,请夫人进去呢。”

何年款步踏入内室,内殿炭火烧得极旺,暖香扑面而来,却掩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

郑淑妃半倚在填漆螺钿暖榻上,手里?捧着香薰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