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跪在檐下,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窗根。

他仰头望去,模模糊糊只能看见,她指尖的?素白在光下闪烁,宛如一点将化未化的?雪星。

“可......”宋檀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像是咽下了一整块烧红的?炭,“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句话在唇齿间碾过,带着铁锈味的?疼。

在女?娘诉说婆母锉磨之苦时,他心中翻涌着矛盾的?情绪。既心疼她的?遭遇,又忍不住怀疑这是她设计的?骗局。

直到她纤指轻扬,引他望向如洗长空,他才惊觉自门庭倾覆以来,他终日怀铅提椠,心里揣着一把尖刀行走,已经许久没有注意到擦肩的?晨昏暮霭,头顶的?云卷云舒了。

宋檀缓缓摊开?手掌,任那缕天光在掌心蜿蜒流转。

那温度让他想起许多少年往事,许多他与秋娘耳鬓厮磨的?过往。

久远得像个梦境。

是的?,一个梦。

醒来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宋檀眼底阴翳再度聚拢,他声音冰冷如寒潭。

“想来秋娘应当明白......这温暖不过是冬日的?假象。再过几个时辰,日影西?斜,寒气便会?重新漫上?来,让一切又回到冰冷的?原样?。而我......”

他收拢手指,仿佛要抓住那缕转瞬即逝的?暖意,“终究要回到那阴冷黑暗的?地方。”

宋檀倏然?抬首,目光如刃,直刺向那扇雕花窗棂。

那窗纱极薄,被光线一照,几乎成了半透明的?,隐约可见两道视线,在浮动的?光影中猝然?相?接。

就?在这时,疏影的?惊呼,如冰锥刺破寂静。

“老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她特意遣散了院中侍女?,就?是为了方便娘子说话,没想到却害得无人通报。

何年听到婆母在外,脊背陡然?绷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方才那些‘北地蛮妇’、‘粗鄙不通文墨’的?怨怼,若是被婆母听去了......何年根本不敢想后果。

她与宋檀这番剖白,是交织着真心与算计的?。

何年知道那日审讯时,故意拿欢好之事刺激他,扰乱他的?心智,无形中也是在伤害他......

但那是不得已之举。

平心而论,她并?不愿看他活在痛苦中,被仇恨蒙蔽心智。

于是,她故意说婆母日日苛责,既是示弱,让他明白‘同体大?悲’,自己婚后亦是举步维艰。更是为日后送婆母离京做铺垫。

宋檀未必会?尽信她的?话,但等到她设计送走婆母时,他至少不会?过于阻拦。

可何年万万没想到,婆母会?在此刻突然?现身。

就?在何年还未从震惊中回神时,廊下已传来婆母的?呵斥声。

“日头都晒到头顶了,还没起来问安!你们世?家大?族的?女?儿,就?是这般教养?连伺候婆母的?规矩都不懂!”

她本是武将出身,即便平日里温声细语,那嗓音也浑厚有力。此刻怒意上?来,更是声若洪钟,震得檐下冰棱簌簌直落。

宋檀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檐角融化的?冰水,一滴接着一滴,清脆地坠落在青石地板上?。

老夫人那刺耳的呵斥声,让宋檀的?心,也跟着那水珠,一点点沉下去。

秋娘平日,就?是被这悍妇欺负吗?

他不由抬头去看女?娘。

却听女?娘隔着窗纱轻声道,“母亲教训得是......”声音虚弱地发颤。

“只是儿媳方